许是皇室沉寂十数年,未有听得稚儿的啼笑,性情沉静淡泊的莞菁不觉染了小娃儿的烂漫,不复恬淡如水的矜持,渐然变得爱笑起来。可惜难得姨甥两人甚为投缘,却是相聚无多,想着往后许没机会再相见,搂过兴然摇头晃脑的女儿,许久沉默,直待萤姬端了夜宵进来,怅绪渐散:“这两日辛苦你和婉朱准备年庆。明儿个放你假,回去和吴嬷嬷聚聚,旻夕有小吉子跟着便好。”
一语道破她心之所念,即家妹妹蹙眉迟疑,终是不敌吴嬷嬷私房菜的诱惑,目光闪烁,避过兄长冷睨,冲我点头笑谢。近旁的吉卓则领旨称是,声淡如常,眉眼却隐一丝欣喜。忖着大难过后仿是变了个人似的孩子到底露了少年人的贪乐,我莞尔,将旻夕放下地去:“和你的小吉子回梅蕊小筑安生睡个好觉,明儿妈妈和莞姨就带你出宫看杂耍。”
平日非要哄上半天方肯阖眼的小娃儿难得干脆,奶声奶气地应了声,兴高采烈地任她甚喜的小宫人牵着回梅蕊小筑安置。待两人走远,我吁了口气,揉起眉心,释缓疲乏。
“勤政虽好,可熬坏身子,亦是得不偿失。”
皇帝这个职业许是世上最苦的差事,争夺皇位更是自作孽不可活。虽是有心顺水推舟,早些安置,可瞥了眼成堆的奏折,只得强打精神,同近旁沉颜以对的师傅一番讨价还价,终是各退一步,待我看完刚从紫宸宫秘送来的急折,便回寝殿歇息。只是朝政大事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乍见奏折所提的两位边疆大吏,我睡意顿消,怔然良久,即使牵连其中的挚友安然无恙,仍是怒火渐起。可亦知当非那人所为,深蹙起眉:“夜赫龑不是这样沉不住气的男人。”
听我提起曾经不甚磊落将我掳去九皋的男子,朱雀守眼神骤冷,可看完奏折,所见略同。仿似不敌羲和,又恐两国结盟,反过来对之不利,先下手为强,暗杀繇州州牧及镇守西北永嘉关的安西将军徐黉。这等好似狗急跳墙的行径,实是不符夜赫龑心高气傲的个性。更毋说少隽与四王爷夜赫昊之间渊源深厚,如若当真夜赫龑所为,现下九皋便非风平浪静。我隐怒,暗忖究竟何人这般胆大妄为,值此敏感时期,挑起是非。可思来想去,仍难揣摩个中玄故。捏了捏眉,虽无头绪,可凝住奏折上赫然醒目的名字,我苦笑:“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人也算有几分胆识。”
虽有一身绝顶武艺,却不若自家师弟可以收放自如地控制力道。听说为官之前,师姐大人有回路见不平,将个当地作威作福的地痞全身筋骨打折后,便被怪师父严令不可随意对常人动武。故此之后,她深藏不露,平日看毛手毛脚的师弟不甚顺眼,亦不过重踢上几脚,打发了事,此番遭遇行刺,那位女州牧如若动起真格,恐是厚积薄发。假想行刺之人的下场,一腔怒火蓦化无力的长叹,亦由此想起侯府中人的近况,对朱雀守黯然笑言:“不知母亲还有旖如肚里的孩子现下可否安好。”
深居宫中,消息自然闭塞,更毋庸相隔千里,惟有自暗里遣去亲信的归仲元那里,偶尔知悉侯府的近况。我那失心疯的公公仍是终日恍惚。母亲闭门谢客,专心照看神智不清的丈夫。不过近来侯府亦不尽然愁云惨淡,知我牵念旖如的终身大事,年初母亲进宫自请与丈夫一同幽禁别苑前,已为小妮子和苍祈完婚,九月得允回澜翎的时候,藏身枺莱的小夫妻亦然带着乐圣的遗孤随归侯府s燃堑玫蹦瓴郧锲炔坏靡眩被我逼去与客柔圆房的那段日子,幸有乖巧可人的思月0樽笥遥不至日渐消沉,现与母亲做伴,听说亦是甚得欢心,被母亲时时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礼乐诗书,且有小成,做了几首风雅不蔱扇さ男∈,托归仲元的亲信暗里带来枺莱转交给我。加之前些日子旖如传出喜讯,来年便会添个胖娃娃,即使往后我和苍秋再不能侍奉母亲,有他们夫妇二人代我们尽孝,多少弥偿留憾。
“就盼早日能得淳儿和苍礼他们的消息,不管是生是死,让我心里有底。”
心念自少主故世后便不知所踪的三侍从和淳儿,我疲惫阖眸,埋身黄花梨圈椅。进宫前,亦曾旁敲侧击四人的去向,可佞人笑而不语,贝辰翾沉默以对。后凭归仲元的人脉,亦只打探到苍秋的余部悉数收押,带往别处,只怕凶多吉少,早已遭人毒手。脑海飞掠未央当日讳莫如深的得意笑容,眼眸半启,冷凝案上的奏折,直待心火渐平,从旁取过一道留白锦卷,略忖辞令,打算以茈尧焱的名义下旨给御史令,令他明日速派监察御史前往西北。
“虽然一时半会难有头绪。而且朝野上下多会以为这是九皋人干的好事……”
并非轻视御史台的办事能力,毕竟那位御史令可令归仲元忌惮三分,手下的监察御史当非庸碌之辈。可奏折所提,两人遇刺皆乃大雾天,皆未看清刺客的样貌,且可重伤那位沙场老将,定是个中高手。而西北边防不可或缺的两位能臣名将遭人暗算,朝野内外许会归于九皋国按捺不住,有意阻挠于己不利的两国结盟。
我蹙眉垂目。如若当真乃是九皋国所为,倒也无妨。只怕有人欲借莞菁远赴伽罗和亲,大做文章,到时矛头悉数指向关外鞑虏……
“但愿不过是我杞人忧天。”
兴许往日屡历变故,变得敏感多疑,自嘲一笑,正要将奏折另抄一份,却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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