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衣:师祖对师父真好。
少恭:其实我的本意是想看看他被至亲之人背叛会是何种反应,奈何我遇见他时,他只有鬼父一位,病娇青梅一位,还有个只会卖傻萌的幼妹,而这些人若是离开他,想必他会很开心吧,由是我只得亲自创造一位他全心全意信任之人。
谢衣:原来如此,那么结果……
少恭:【点了点头】结果用力过度,把自己玩进去了。
第14章 广寒雪(壹)
甫失城主与大祭司,新任城主沧溟又长期沉睡,如此看来生杀大权将尽由新任紫微祭司执掌,沈夜将成为流月城史上首位能与城主平起平坐的大祭司——然而沈夜继任的时机实非良辰、不能更糟,流月城中风雨飘摇、人心动荡,他一介初出茅庐的新晋权臣,等待他的派系斗争定会凶险万分。
——如此龙潭虎穴对于有心权术之人来说,或许也算不得什么,但沈夜偏偏不是那样的人。
倘若继任大祭司,纵是事态寻常之时,为稳坐此位亦难免得处心积虑铲除异己,更遑论波澜诡谲的此时此刻,沈夜年少时脾性善良宽厚、怜悯族人,一心一意想要让族人摆脱病痛过得更好,致力于变得强大也不过是为守护,如今要他沾染杀戮与同族相残,着实太过严酷,只隐忍着不被自责逼溃,许是已不遗余力。
沈夜不善权术、简直有些妇人之仁的脾性亦并不适合权臣之位,但自矩木中生还之后,那个位置便只能由他来坐。
无尽的前路一片漆黑,福泽凶险皆一无所知,何时便会堕入万丈深渊永劫不复,沈夜自是惶惑无措的,但愈是害怕便愈要冷静、步步为营不容露出丝毫破绽,是以城主薨逝后沈父患病,他便再未好好躺下睡过一觉,明日将要举行继任仪式,前一夜他还在处理本应由沧溟批阅的卷宗,大抵是困得狠了,不知不觉便枕着胳膊伏案而眠。
只是如此短暂的浅眠也被噩梦扰得不能长久,梦里色调晦暗又尖锐、纷乱的画面仔细一辩,皆为他被送入矩木前后的往事,豁然惊醒时下颔生生的疼,沈夜垂眸一看,是压到了那枚本应明早由城主敕赐的紫微尊戒。
噩梦的最后是欧阳少恭死于那个雨夜,额际两侧突突地抽痛,他拧眉揉了揉太阳穴,手指无意识地抚触着戒指上繁复的花纹,不知是因玉石质地通透沁凉还是他手上冰冷,如何都暖不热,沈夜索性随意将那枚戒指扔在桌上,略显匆促地起身冒着雨去寻欧阳少恭。
站在枯荣之间门前时却又犹豫了,真的见到了人该说些什么,少恭心思敏锐、怕是不等他开口便能察觉他所思所想;若被人发现下任大祭司于典仪前夜会面身份不明之人……竟无一不是平添烦恼。但沈夜仍不愿就此离开,犹豫不决的下一瞬间、欧阳少恭便推开门握住他的手,一如十数年前他从矩木脱困的那一日。
……
躺平了合眼歇息对于沈夜已算得奢侈至极,十多年间也只有在枯荣之间、在少恭榻上这般握着他的衣角依赖他抚琴镇梦,方能如是一夜无梦地安稳沉眠。
沈夜醒来时天还黑着,他只得睡了两个时辰,却也十足够了,少恭倾身将他扶起来,看着他瞳底混沌消弭殆尽、重新笼上清晰的冷彻,却仍怕惊扰他般轻声道,“卯时了,该回去束发更衣。”
沈夜垂下眼眸、亦将那些软弱的留恋悉数敛去,“嗯。”
雨不知何时悄然停霁,欧阳少恭将沈夜送至枯荣之间石阶下,庭前铺就的石板缝隙连成一道工整的线,冷冰冰地隔在两人中央,与昔时数次一般无二,少恭静静站在这边、目送另一端的沈夜渐行渐远,那道玄色的背影一点一点溶进漫无边际的黑夜里,沈夜便在即将湮没的此刻止步、陡然回眸——
长风掠过他未束的长发,沿颊侧垂落的发丝掩去些许冷峻的轮廓,因距离过远而略微模糊的视野里,沈夜面色苍白、竟显出几分倔强的逞强,欧阳少恭一怔、旋即低低叹息,终是放不下心地迈过那道界线,一步一步地向他行去。
沉思之间里侍女已等待许久,得见沈夜归来便呈上崭新的紫微祭袍,正待请命却闻少恭道,“我来吧。”
挥退了侍女,少恭亲自为沈夜束发更衣,紫微祭司的祭袍繁复厚重,衣物底色为玄、襟裾部位滚了金边,庄重肃穆,衣袍加身竟似层层囹圄,将自我囚囿得不见天日——
微熹的晨光落入这座古老的城池,参与大典的人排为规整的四列,以阶位高低之分依次自殿外延伸至主神殿中心的神农神像前,沈夜孤身一人步履笃稳地走过长长的人群,拾阶而上、从容登极,而后甩袖转身、面向众人,神色是欧阳少恭从未见过的深沉凛然,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恰好足够在场所有人听清,“今因沧溟城主身体不适,此届典仪便由我兼为主持,登位无足轻重,索性免了那些繁文缛节,省这功夫做些实事。”
他冷彻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继续沉声缓道,“我沈夜,有幸得蒙先代城主与紫微祭司遗诏,于上元太初历五千二百三十三年正月三日告祭天地,即紫微祭司之位,自此愿为烈山部效死输忠、在所不惜,昭告族民,咸使闻知。”
话音甫落,在场众人皆齐齐躬身行礼,便在此时、异变陡生——
临近台下的三位高阶祭司突然跃起、手中聚了凶煞的灵力齐齐向沈夜袭去!卯上全力的一击威力庞大,那三人一左一右围住沈夜,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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