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妖孽狠狠地咬住了牙。
至听到萧随意的死讯起,他一直强压着情绪,一件一件按部就班地做完了所有的事,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稳住局面甚至反杀——然而现在这些事做完,他这一口气终于泄了。
萧随意死了。
萧随意……
……死了。
苏妖孽浑身颤抖,五指用力之下竟然楔进了书案里,指尖被木屑刺得鲜血淋漓,他却全然感觉不到痛。
萧随意怎么可能死,怎么可能。
他那英俊潇洒fēng_liú倜傥还喜欢坑人的随意楼楼主就应该一直英俊潇洒fēng_liú倜傥并且喜欢坑人下去,一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京城的城墙都化成灰,一直。
他从来没想过萧随意可能死,死得他痛彻心扉。
苏妖孽怔怔地看着窗外灭了灯的秦淮河,眼神空洞,怀疑自己这双眼睛里的泪水,早八百年前就流干了。
他就该是天生的戏子,无情无义,演尽悲欢离合任凭看客们欣喜悲伤哀怨愤怒把七情画在脸上,自己都不会有丝毫动容。
如今他自己的爱人死了,他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报应。
此刻长夜将尽,彻夜寻欢的客人们早就睡了,连最尽忠职守的值夜杀手都到了换班的时刻,十里秦淮河只有他这一盏灯亮着。
杀手换班的时候有一刻钟间隙,一刻钟之后,他苏妖孽还是那个心黑手狠杀人上位的苏三楼主。
他只有一刻钟的时间悲伤。
……
第一次见到萧随意的时候,他站在随意楼的屋顶上,险些被随意楼杀手们射成蜂窝。那时萧随意还不到二十,夕阳照在他脸上,硬是把一副仓皇狼狈的面容照出了英俊坚忍的味道。
然后他带着萧随意他爹的骨灰进了随意楼。
萧随意亲自下场与他比武,二人打了个平手。那时候他们俩武功都不好,那场比武,在外人看来应当是极可笑的。
自他入随意楼,兜兜转转也有九年时光。那时候他从来没想到自己还有沾上情爱两个字的一天——他是唱戏的,那些情情爱爱的,他一直自负看得比谁都透彻。
何况他苏妖孽一个名字都没有的黑户,哪天死了坟头都不见得能长几棵草。
他只觉得萧随意就是萧随意,九年了虽然从未对他动过什么心思,却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
“……万一哪天我死在他前面,无论我那时候是朝廷叛逆还是cǎi_huā淫贼,他都会替我收尸。然后每年桃花开的时候,他都会往我坟头洒一坛子酒,从波斯红酒到绍兴女儿红,一年一坛,不带重样的。”
“所以,你说给我翻倍,可惜我这辈子只能死一次啊……所以还是算了吧。”
他苏妖孽这辈子薄情寡义惯了,难得记得留一份信任给萧随意,不想再换了。
萧随意在鲁王府里说喜欢他,他应该是信了的……不然为什么他要故意激怒肃王和肃王妃。
……他大概真的信了,只不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有些东西假装不存在是没有用的。
京城去太原的路上,月色下萧随意把他抱在怀里……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不排斥被一个男人贴得这么近,可笑他自己竟然没有意识到。
那时月色当是正好。
……最后的最后,他坐在破败的太原古城墙上喝酒,萧随意站在他背后缠着他讲唐明皇的白痴事迹,夕阳下两个人的影子靠在一起。
……
十月十二日,鲁王府地道,萧随意冲痛得视线模糊的苏妖孽喊道:
“我喜欢你!”
半年之后,六朝古都南京,苏妖孽抬头看着窗外空空茫茫的夜,轻声说道:
“我也喜欢你啊。”
.
苏妖孽知道自己面色一定很差,于是喝了一杯浓茶之后,坐到了卧室里梳妆的铜镜之前,取出一套易容工具。
化妆术是易容术的基础,因此他随身带着的这些东西里,胭脂水粉一流自然也不会落下。虽然这些东西绛仙楼里肯定有,但是……他不敢保证有没有人会在其中下毒,尤其是昨天夜里他才传出萧随意的死讯。
苏妖孽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忽地自嘲地笑了笑。
或许真是太久没做这种事儿手艺退步了,他画眉的时候居然画偏了两次。
折腾了足有一刻钟,苏妖孽才掩饰好自己脸上的憔悴,细细地修了眉,两道长眉用墨笔勾过,端的是fēng_liú俊逸。他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有些出神地想着——上一次这么认真的打理自己,已经是好几年前了。
……真是讽刺。
他将白色劲装的袖口系紧,又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装备,这才站起身来,将那件宽大的正紫色外袍罩在最外面。
做完这些之后,正好侍女送来早点。
苏妖孽转头道了一声谢,便看到侍女的神色在那一瞬间僵住了。
他只是笑了笑,然后礼貌地接过侍女手里的早点回了房间。
——苏妖孽一直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化过妆之后肯定更好看,尤其是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现在定然是一身的杀气,吓到小姑娘也是正常。
他验明无毒之后,一个人用过早点,然后上到了绛仙楼的顶层。
绛仙楼是他手下情报网的一处据点,因此也秉承了随意楼一贯的设计风格,专门将顶层留出来,作为贵人们设宴寻欢作乐之用。
如今再遮掩行踪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他索性就光明正大地用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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