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易公公高深莫测的说完这句话就忙自己的去了,留下黄主司在原地满头雾水,不知他打的什么机锋。直到许多年后,皇上和他那惊世骇俗的凤王都成了白发老翁,依然一同住在养居殿中,同样垂垂老矣的黄主司才像世间许多人一样明白并相信了——宠和爱,原来是不同的。
睿津番外 殊途同归
1.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逶迤带绿水,迢递起朱楼。飞甍夹驰道,垂杨荫御沟。凝笳翼高盖,叠鼓送华辀。献纳云台表,功名良可收。
这一首时人所作之诗,描写的是大梁帝都的繁华胜景。
彼时圣武帝萧景琰面南背北已六年余,整个大梁在其治下国泰民安,渐渐没了从前的颓敝景象。若问当时天下最繁华富贵之地,金陵首屈一指。若问金陵最繁华富贵之地,则当属淮水畔的螺市街了。
十里淮水笙歌市,酒帘高曳红摇翠。油壁香车,金鞍玉勒,而出入此温柔富贵乡的众多非富即贵的王侯公子中,最有名又最得美人们垂青的,是人送外号“逍遥侯”的言豫津言小侯爷。这雅号叫得久了,世人几乎都忘了他正经的朝廷封号,他自己倒不以为意,反觉沾沾自喜,还曾在酒后狂言“我本就是逍遥物外人,明日便上表奏请皇上给我改了封号去。”第二天酒醒,他自己将这话忘了个一干二净,却不知如何传入了御史台,叫本朝格外较真的御史大人参了一本,隔日便被宣进宫去挨了通训斥。
说起这言小侯爷,便不能不提其父言阙。言老侯爷多年闲云野鹤,一心问道,今上登基前后重回朝堂了一段日子,众人皆以为他会就此留在朝中,今上对他也十分倚重信赖。谁知天下太平了没多久,他老人家便留书一封,飘然而去,至今不知所踪。今上深知他脾气,虽感可惜,却也不作追究,就让其子袭了爵位。
言豫津当年随大军北上抗渝,颇立了些军功。之后又帮忙整顿长林军,甚至在蒙挚班师回朝后仍在北境呆了一段时日,帮手赈济边境灾民的事务。萧景琰原有意待他回朝后予以重用,可言豫津带回一封他那至交好友萧景睿拜辞朝廷封赏表示要去四方游历的折子,对萧景琰说他思念好友心情抑郁,再加上在北境着实辛苦忙碌,想要休息一段时间。
当时朝局初定,最忙碌紧迫的日子已经过去,萧景琰见他整个人又黑又瘦,全没了从前翩翩佳公子的风采,也觉这就立刻逼人入朝干活实在有些不近人情,于是便准了。
言豫津于是真的任事不管地休息了数月,其间虽因国丧,歌台舞榭去不成了,但并不耽误言公子自得其乐。每日或约几个从前交好的公子哥打马球游春赏景,或自己在家捣鼓些吃食,侍弄侍弄花草,再写几首吟风弄月的酸诗,间或去纪王爷府上蹭他的好酒,去苏宅跟梅长苏聊聊天,过得不知有多逍遥惬意。
直到他爹把爵位朝他头上一扔走了,突然成了侯爷的言豫津逆料圣心,预感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连忙赶在萧景琰旧话重提要拎他入朝做事前跑到苏宅,对着梅长苏好一阵软磨硬泡,撒娇装可怜无所不用其极,求梅长苏去替他说项。
梅长苏虽觉他的才智不能为朝堂所用甚是可惜,但亦素知他志不在此,并没多言相劝,逗了他几句便应了下来。
翌日入宫和萧景琰提起此事,萧景琰一听便皱起眉:“那小子还不到三十岁就不想做正事光想闲着玩?居然还求到你跟前去了!”
梅长苏朝他眨眨眼,笑道:“臣圣眷之隆在朝中无人能及,不求我求谁?”萧景琰瞪他一眼,他方敛了笑容道:“豫津太聪明太通透,不愿待在朝中也情有可原——虽则陛下如今整顿吏治,选贤与能,朝堂风气大有改善,但权力中心毕竟是权力中心,明争暗斗是永不会止息的。豫津又非寒门子弟,言家背后多少利害牵扯,他只要踩进来,便再难独善其身了。”
萧景琰道:“可你也说他聪明通透,我看只要他想,自能应付得游刃有余。”
梅长苏微微叹息:“能应付得来,不代表不会疲累厌烦。反正以豫津的品性,国家朝廷再有危难他自会挺身而出,现下四海安定,就由他逍遥去吧。”
萧景琰眼神微动:“你……可会觉得疲累厌烦?”
梅长苏睨他一眼,垮下肩膀十分夸张地惆怅道:“累啊,陛下快赏臣些稀世珍宝,犒劳犒劳臣夙夜匪懈的辛苦?”
萧景琰终于绷不住,被他逗出个无奈的笑来,绕到他身后将人一把抱住,下巴抵在他肩上小声道:“赏卿一个真龙天子,不知够不够贵重?”
就这样,言小侯爷没几天后领了个鸿胪寺的闲职——隔三差五去应个卯就成,连朝都不必上——继续做他的富贵闲人,天天都过得逍遥快活。
三年国丧一过,螺市街的歌台舞榭又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了出来,有老招牌重开,也有新字号要在这繁华帝都争一席之地,新老店面一齐每日花样百出的招揽客人,简直比国丧前还热闹几分。
于是言小侯爷直如飞鸟入林龙归海,既要忙着旧地重游,又要海纳百川地品评新店,有段时间几乎天天往螺市街报到,逍遥侯的名号也是从那时起传出的。
不过螺市街的人都知道,言小侯爷有个奇怪之处——他不管到哪家楼哪家院里,都只欣赏歌舞乐曲,却从不叫姑娘陪夜。有时饮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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