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我做错了吗?”贺岷忽然扔下筷子抓住妻子的手,迷惘中带着凄惶。他并不想害苏哲,只是若一定要牺牲一个,那自然是牺牲为臣的。
他也曾经暗自期望过最好的结果,就是皇上亲口否认流言,然后纳谏如流地与苏大人保持适当的距离,然后流言自然平息,皆大欢喜。
谁知萧景琰会那样表态。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如今看来陛下是绝不会和苏大人避嫌,更不会放他出京,那莫非……真要收他入后宫?
苏哲乃是国士无双之才,难道真的就要因为他的一席话而被锁于九门之内,囿于深宫之中?
他真的……并不想害他啊!
他的妻子轻柔的摩挲着他的手,斩钉截铁地道:“你没错。”
贺岷苦笑:“我做什么你都说我没错。”
她却接着道:“可是听你这么说来,陛下和那个苏大人,也没错。”
“那……”贺岷茫然看她,“那是谁错了?”
他的妻子轻声叹息:“谁都没错……岷哥,你还记得我不顾父母反对,一个人偷跑到京城硬要嫁给你时,我爹娘说了什么?乡亲们又说了什么?”
她不待贺岷回答,曼声吟道:“聘则为妻奔是妾,不堪主祀奉蘋蘩*。”
贺岷忆起往事心头剧痛,抢着道:“那不一样!咱们……咱们是……”
贺妻轻轻摇头:“其实没那么不一样。陛下和苏大人不也是真心相爱,而不为世俗所容?可你看当初容不得我们,恨不得将我抓回去浸猪笼的人,现在都如何了?”
她悠然一笑:“我爹娘叫你贤婿,乡亲们叫我贺夫人。到了京城给咱们送些j-i蛋瓜果来,都不敢坐我给他们的凳子。”
“可见世俗礼法这东西,也不是全无转圜余地。岷哥,你今日到了朝上,且听听陛下说些什么再做打算吧。”
贺岷楞了片刻,重重点头,重新抓起筷子西里呼噜将一碗面吃光,抹抹嘴上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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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三天中有谁比贺岷更坐立不安,更煎心如沸的,那自然是梅长苏了。
他甚至没工夫去探查去思索那个小御史是何来历,和他什么仇什么怨,而只是一门心思的担忧宫中那头蛮牛又要作何惊人之举。他知道萧景琰绝不会放他出京,也有信心他一定不肯让自己入后宫,所以他想干什么?在朝上当着文武百官坦承私情还不够惊世骇俗吗?
可偏偏这三天萧景琰都不肯私下见他,在朝上又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定要等三日后才揭开骰盅的姿态。
那日他忙完书院和中书省之事就递了折子求见,萧景琰却破天荒的不让他入宫。晚间遣了列战英到苏宅,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信我。稍安勿躁。”
梅长苏抓着列战英问了半天,后者被他逼得恨不得缩进墙角里,泫然欲泣地反复声明:“我不知道陛下想干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啊……”
梅长苏无计可施,只得听那水牛的按捺下焦虑,也端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清高姿态来——不管萧景琰要做什么,总是不会害他就对了。他岂能自乱阵脚,急赤白脸地反复求见落人笑柄?
横竖不论如何,今日自见分晓。梅长苏深吸一口气,缓步踱入待漏院,对同僚们投来的或关切或同情或窃笑或鄙夷的目光视而不见,自然也没留意贺岷直勾勾看过来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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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出自白居易诗《井底引银瓶》。
6.
今天的武英殿与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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