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他衬衫,扣子被扯掉几粒。他却抓住她手,身子离开她,取笑自己:“你看我,还穿着四个月前的衣服。”
他起身帮她整理,整理完又从衣柜翻出几件衣服,往浴室去洗澡。也许是画境与现实世界不同,他身上闻不出异味,反倒带上一股好闻的花香。
听着浴室的水声,宋蛮禁不住在床上打滚。他出来时,从她背后贴过来,挨着她耳朵,说:“我看你今天有些累,好好睡一觉。”她的行李还在门口放着,应该是出去了一趟,回来以后直接赶过来的。
他想抱住她,把她往里挪一挪,却不小心碰到她小腿。她吃痛,小腿忍不住往后缩。
他坐起来,挽起她的裤子,察看小腿:“怎么了?”
膝盖下面四五厘米的地方是青紫一片,淤血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拖行李时撞的,不碍事。”她向他解释。
他没说话,起身在箱柜里一番寻找,回来时手上提了个药箱。她吃惊看他,用手在脸上比划:“你不是不受伤的吗?”怎么还会在家里准备药。
他坐上来,握住她的脚腕放在自己腿上,活血化瘀的药膏被他用手焐热,然后轻轻按摩她的小腿。
“我不用,可有人要用。”他抬眼看她。
到最后,在他的按摩下,她沉沉睡去。
早上醒来,是在他怀里。看她醒了,陆清野下床给她做早饭,昨天刚买的菜,幸好这屋子她时常来,和他离开时别无两样,厨房无需打扫,直接就可以用。
宋蛮到卫生间洗漱,她在他家放了她的东西,牙刷、毛巾都齐全。收拾妥当,陆清野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吃饭时,他突然问她:“最近云根石有异常吗?”
宋蛮冷不防被他一问,愣了几秒,要说异常倒有两次,一次是遇见变态男时云根石差点烫伤她,还有一次也是同一晚,云根石又发烫,出现个少年。
她只把第二次的情况告诉他,他下了结论:“他也是云根石。”想了一下,总觉得不对劲,又问她:“他怎么会出现?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就是……在回家的公交车上遇到个变态,但是车上有乘警,我没事的。”她尽量把问题说得不那么严重,好让他放心。
“以后我都不会走了,晚上下班等我来接。”
她轻轻嗯声。
等等,“不会走”是什么意思,她疑惑看他:“你不走,不怕你的秘密……”
“我有个猜想,现在先不提,”他卖了个关子,反倒是问,“你觉得那晚出现在你面前的少年,看着熟悉吗?”
宋蛮绞尽脑汁,摇头,过了几秒,她又点了点头:“想起来了,我在梦里见过他!就是你进入画境沉睡那天,我在雅阁门外看见他坐在那里。”
“确实是他没错,不过我要问的不是这个,你再仔细想想,身边有没有可疑的对象?”
宋蛮摇头,她身边并没有这样身形的少年。
“先吃,待会我们去见归山。”
这次见归山,是在他北京的家,更准确些,是“徐宴文”的家。阿涧也在,看到陆清野,激动地跳上去抱住他:“老祖宗真男人!阿涧爱你!”
归山皱着眉把她扯下来,和她低下声气:“晚上再来收拾你。”说完他看着陆清野,笑说:“你这个选择,我倒是没料到。”
陆清野冲他笑笑,带着宋蛮坐下,环视一周,问他:“你这里有刀没有?”
不等归山发话,阿涧直说有,熟门熟路地翻出把小刀,递给他,然后坐到宋蛮身边,一个劲往她身上撒娇。
从今天起,她陆阿涧找到了比老祖宗还大的靠山。
陆清野拿到刀,在归山注视下对准手心,轻轻一划,一道浅浅的伤口出现,鲜红的血从掌心缓缓渗出。
没有愈合的迹象。
宋蛮一把抓过他的手,一脸吃惊:“怎么会这样?”幸好她包里随身带着创口贴,撕开来给他贴上。
陆清野反手覆住她的,将她牢牢握在手里。
他看向归山:“我给你讲一件事。”
四个月前,陆清野看着身后的“自己”一点点从床榻上消失,这一天是1924年11月5日。
只要他重新躺上去入睡,外面的“自己”便会消失。
他慢慢走过去,这一步,忘的是思忠救他的情;下一步,忘的是二十世纪的学生为民族舍身的义;第三步,忘的是王国维陈寅恪两位先生用生与死教会他的格局;第四步,忘的是李济先师带着他开创属于中国的考古未来的期望;第五步,忘的是师弟的拳拳赤子之情;第六步,忘的是他奔赴战场的决心……
最后一步,忘的是她。
他站在床榻前,久久不动。踏出最后一步,世上再无“陆行迈”,他将不再是他,宋蛮也再不是他的小姑娘。
粉白的杏花被风吹进雅阁,落在他肩上。杏花似乎是没有味道的,竟也染了他一身的香气。
他调转脚尖,步步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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