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可能卢尚秋以前不是没想过,他从前也因此在梁王面前闹过一回。可是今日这番话如此直白地从圣上身边的女官口中说出来,便如一记铁锤,在他心上又重重一砸。看面前如花似玉的婉儿姑娘,是皇帝面前的红人,身段靓丽,尚未嫁娶,有她辅助梁王将在皇储争夺中更进一步;再看看他自己,有妻有妾,凭着一副干巴巴的男子之躯,跑到这里来挖姑娘家的墙角,不仅不能如女人那般服侍梁王,也不可能像女眷一样得个名分永远守在他身边,更会成为梁王竞争皇储之位的拖累。即便今日梁王钟情于他,对他好,明日若是倦了烦了,会不会就把自己一脚踢开,连人臣也做不得?
卢尚秋这样想着,方才的喜悦与甜蜜便被冲得干干净净。
“请王爷准许下官回府。”待梁王换了官服出来,他便立刻告退。
“怎么晌午就回去?”梁王正不解,却发现卢尚秋一副快要哭的表情。不知发生了何事,小情人又变成这副别扭的样子,梁王扳了他的肩,急道:“卢郎莫要离开,待我去去就来。”
“请王爷准许下官回府。”卢尚秋重复道。
梁王瞪着在旁边看好戏的婉儿,心道准是这丫头又多嘴。此时他也没时间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见卢尚秋执意要走,梁王大手一挥,让几个家丁守在王府门口不准他出门,心道待会儿在马车上要好好审讯这嚼舌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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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与王爷驾了马车离去。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卢尚秋一个人留在王府,抽了几张宣纸,试着写辞职信。他心中已生去意,只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便出了屋子散心,希望借冷风清醒清醒纷乱的思绪。
妃妾与少爷们已被先行接至洛阳城新府住下,剩余下人们在门外来来去去,忙碌地打包。此时春寒料峭,风里尚带着一丝凉意。只见迎春花开了满墙,金灿灿一片,糖前柳梢上一串串碧绿嫩芽,前院满园的牡丹枝头也已纷纷打起了花苞。燕子喜鹊飞来飞去,春意盎然。
“名花春日含苞待,只叹人去楼阁空。”王府的牡丹都是从花都洛阳千里迢迢运过来的,如今在长安扎了根,却不可能再回洛阳;卢尚秋此时心情忧郁,眼中景物亦带了伤感,只为满园即将开放却无人欣赏的牡丹哀叹。
他信步前往,不想偌大里已经基本被搬空了,这王府下人手脚真够麻利的。再看那古玩阁、贡品阁内藏物亦所剩无几。还好,因为墨宝积压容易受潮,每张必须单独封存的墨迹并未全收,还给他留了几幅。
小幅字画均已被从墙上摘下,只剩若干张大幅字画和几块石碑。其中褚遂良的《雁塔圣教序》几乎占满了整个东墙,恐怕是太占地方不好打包。此序由太宗李世民撰文,褚大师字迹刚柔并济,方圆兼施,逆起逆止,首尾之间皆有起伏顿挫,美女婵娟似不轻于罗绮,铅华绰约甚有余态【1】,衬托太宗的帝王风范。他默默地地在心中道:恐怕今后便再也见不到此名帖了。
北面墙上便是那个拉了黑丝绸帘的小间,还是那么黑魆魆的。门口不远处靠墙有个凹槽,里面收了个j-i,ng装小册。他取来信手翻开,竟是梁王不知从哪里搜罗来的,晋代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此帖为小幅袖珍帖,全帖二十八字,与后人注图、朱刻订于一处。其中或行或楷,或流而止,或止而流,笔法圆劲古雅,悠闲逸豫。
“如此好帖,若我临行时向梁王讨去,留个纪念,不知他愿不愿送于我?”他自语道。
他刚要将字帖放回去,忽然瞥见那凹槽里似是有几个突起圆包,恐怕就是开启隔间的机关。好奇害死猫,他没头没脑地伸手就去按,果然触动机关,只听墙壁里“咯吱”响动,他正转了头去查看小阁,“嗖”地一支梅花镖堪堪擦过他额间,没入对面墙柱上,在他额上留下一道血痕。
卢尚秋木然地盯着那机关发呆。话说回来,这梁王府内尽然有这种机关,里面真的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绝世珍宝吗?
“你在看什么?”背后声音响起,差点把他的魂吓掉。梁王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他的身后,手中所执正是那枚梅花镖。
“下官无心之举,误闯禁地,误触机关,请王爷恕罪。”卢尚秋跪在那冰凉地上,心中亦是发凉。是龙便有逆鳞,是虎便有白须,他未经允许擅触禁地机关,绝对是触了梁王的虎须。
“起来吧。”梁王道。
“谢王爷。”卢尚秋爬起来,将头低了,不敢面对王爷。
显然小情人那别扭劲还没过去,亏他为了他匆匆赶回来。上官婉儿抵死不说两人的谈话内容,可是他这个经历过世面的王爷难道还猜不出来?婉儿暗恋自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无非是说些挑拨离间之语。这也难怪,谁叫他与卢郎同是男子。卢郎一直碍于世俗和自己的王爷身份,对自己的爱望而却步,况且两人还未曾有过任何一次身心合一的鱼水j_iao 欢,也致使两人的亲密关系裹足不前。
他走到情人面前,轻轻抬起他的脸,用锦绢替他拭去额间被铁镖划伤的血。“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是我自己不小心,乱动机关。”堂堂王爷,九五之尊,居然主动向他道歉,令他手足无措。
梁王望着面前心爱之人良久,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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