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嘴边绕了好久,终是叫出了口,“皇上,楚诺告退了。”
旧人(三)
出了寝殿,往宫门处走去。却瞧见一人站在树荫之下,素白修长的手指中捏着一根通体墨色的洞箫。
楚诺领兵在外征战多年,眼力极好,一眼望去便知那箫不是凡品,不禁多看了几眼。
微风轻卷而过,拂起几片柳叶飘摇而下,划过楚诺眼前。收回思绪,不禁想起多年前和祁言一起琴箫和鸣的情景。
一抹浅笑挂在嘴角,楚诺摇了摇头,暗骂自己胡思乱想,快步离开了内宫。
小窗微启,透出些许月色洒入书房之内。一身墨色的男子长身玉立,端坐在书桌之前。
悬腕提笔,沾墨平宣,上好的宣纸之上字迹清隽,直到桌上的红烛燃烧大半,楚诺才抬起头来,放下纸笔,细心的收好抄好的一摞纸张。
出了书房,漫无目的的在将军府中闲逛起来。
已有三年多的时间未曾住在府里,多依托在府中多年的老仆打理,才能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景致。
沿着一条小径缓缓走着,一座八角小亭映入眼帘。
拾阶而上,坐在小亭内的石栏上,仿佛回到少年时光,那时父亲仍在,大将军威名在外,一时风光无两,若不是父亲正当壮年,却急病而亡,自己也许不会踏入沙场,征战在外。
夜晚仍有丝丝凉意,楚诺紧了紧身上的衣袍,把外袍落在了祁言那里,便也没想着再加一件衣服。
吸入身体里的凉气,引得楚诺胸口阵阵隐痛。半年前,攻城时中的一箭,竟是至今仍未痊愈。楚诺偏头咳了几声,只觉得胸口激痛更甚,便匆匆回了卧房,嘱咐仆从煎了药送过来。
服了药,靠坐在床上,一股困意席卷而来,楚诺渐渐坠入了梦乡。
祁言和自己站在一大片桃林之中,持剑比武,洌洌的剑光与柔美的花瓣交叠,落在两个人的肩头,被妥帖的安放在记忆深处。
梦中光影层叠,又见到两人并肩坐在宫内楼顶,明亮的夜空好似触手可及。上好的酒酿放在手边,祁言英俊的脸容离自己很近很近,柔软的嘴唇落在耳边。
楚诺沉沉的睡着,俊秀的眉宇微微皱起,不知梦中究竟是苦涩还是甜蜜。
旧人(四)
一晃已是过了大半个月,楚诺忙于军队里的事务,又要负责军队日常的操练,自那日入宫来不曾再见过祁言。
入夜时分楚诺从军营出来,跟随他征战多年的亲兵跟了上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的小瓷瓶。不放心的叮嘱道,“将军,您身上的伤口虽说好了大半,还是要按时服药,可万万不要留下病根啊。这个药效用很不错,您留下用用看。”
楚诺伸手接了,道了声谢。独自往将军府走去。
回家的途中,经过一家小酒肆。楚诺走了进去,要了一坛好酒拎在手中。
胸口的箭伤已经开始收口,除了有些许麻痒再无他感。常年的征战在他身上留下许多暗伤,边关严寒,寒气入体,常常会觉得身体四周有凉意萦绕。楚诺拍开酒封,往嘴里倒了一大口酒,极烈的酒液在咽喉燃起一团火线,再在他胸膛炸开,留下一片热浪。
楚诺发出一阵大笑,未喝完的酒坛在地上摔的粉碎。
“阿诺,我等你回来。”当年出征前祁言说的话犹在耳边。
楚诺死死咬着嘴唇,觉得一颗心脏犹如被人抓在手心,随意揉捏。扬起头,漫天的星光倾倒在他的眼眸之中,楚诺仓惶的移动了身体,把自己靠在墙壁之上,低低的骂道:“骗子......”
慢慢的走回将军府,看见家中的老仆不放心的站在门口张望着,一见到他就连忙把他扶到卧房里。“少将军,快休息吧。”老仆替他脱下外袍,安置在床榻上,却在他苍白冰凉的脸上摸到满手的湿意。
老仆低低的叹了一声,细心的关好门窗,退了出去。
次日清晨,祁言派人请楚诺进宫,说是有军中要务相商。楚诺踏进祁言书房的时候,帝王正负手去看屋子中巨大的沙盘。
“臣楚诺参见皇上。”跪在地上行礼,祁言转过身来,微微颌首示意他起身。
“朕今日有要事与你相商,现今周边大半小国都已纳入版图,和朕说说你的看法。”祁言语气平缓,抬眸看着楚诺。
楚诺道了声“是”,将他出征多年掌握的边关诸国的情况细细说了。
一个男子从书房的小暗门转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壶清茶。祁言转头去看那人,神色亲昵,低低唤道:“卿容。”
楚诺只觉一声惊雷在他脑海中炸起,猛地向那男人看过去,“陆卿容?”
祁言接过茶壶,带着笑意问道:“楚诺还记得卿容?”
陆卿容是藩王的幼子,五年前,曾在一场筵会中见过,那时自己坐在祁言身侧,看见他随着藩王向高座之上的帝王行礼。
楚诺的手指紧紧按在掌心,发出一声低笑。直直的看向站在祁言身侧的陆卿容,那人侧身而站,眉眼冷清,却透着说不出的fēng_liú洒脱,一只墨色洞箫别在月白色腰带之间,更显得俊秀过人。
那日走出祁言寝殿时的场景犹如就在眼前,楚诺只觉得一阵阵激痛漫上心头,胸口的旧伤慢慢洇出血来。
墨色的衣袍看不出血液浸透,楚诺摇晃了一下身子,伸手扶上了沙盘的外缘。
旧人(五)
沙盘尖利的棱角包裹在楚诺掌心,眼前此景已是明明白白,自己竟犹如一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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