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能听到。和容不睬这些,她就盼着她父母离婚。
她爸和永联跟所有守不住下半身的男人一副德性,有了点小钱就爱赶时髦养小姑娘,那会儿叫“二奶”、“小蜜”,前者听起来还比后者高级一点,二奶,那就是二房嘛,可以和原配分庭抗礼的,小蜜,就是玩玩。
那时候和永联有二奶也有小蜜,左拥右抱很很是快活,其结发妻子陈芸自然就痛苦不堪。
陈芸好歹算得上书香之家出身,祖上文化人不少,她爹是彷城上一级市的重点高中的老师,太爷爷还考过举人。她与和永联的爱情婚姻,就是一出大小姐看上小流氓的经典戏文,跟上海滩一样一样的。只是在跟家里断绝关系、毅然出走、突破世俗樊笼,最终跟和永联结婚成家之后,她就发现,爱情的另一面原来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儿。
和永联这个小流氓一路披荆斩棘地当上了大流氓,成为流氓头子,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干起了走私犯货的行当,陈芸起先自然反对,好言相劝过也哭着威胁过,那时候和容才三四岁,是个地上爬的小不点,陈芸急了就抱着她,声称要一起去死。
面对女人,和永联显示出阅历深厚的风范来,给面子的时候,他任尔东西南北风岿然不动,不给面子的时候,轻微施暴。他没有惯性暴力,但有着环境刻在骨子里的愚蛮,对妻子施暴是这个小地方大多数野蛮男人的“齐家”方式,他自然使用,毫无对错意识。
陈芸有点烈性子,知道自己无法劝停他的生意之后,就跟他对着干,后来还真把他弄到局子里去了。因而,和容从五岁到八岁,身边是没有父亲的,她爹在局子里足足呆了三年。也正是这三年,陈芸主动或被迫地直接接触到和永联的生意,这个曾经正义爆棚的大小姐,在生活的苦难与艰辛面前,终归背叛了自己,屈了膝,捡了丈夫的生意来做。
等和永联出来,发现自己坐了三年大牢,生意竟然还好好的,喜出望外。之后的两年,夫妻俩的关系倒是有点涅槃重生的态势,进进出出都一起,家里、生意,都好商量。
直到出现莫淑芳,也就是现在的和太太。
那时候莫淑芳才十七岁,然而久在江湖,锋芒和手段都有,还带点少女英才的锋利,加上姿色出众,瞩目她的人可以排满彷城主大街。然而她却看上和永联。两人之间有点一见钟情的意思,甫一见面,就电光火石、不能自已,完了大有泥足深陷之感,和永联当即稳固了她的“二奶”之位。
稳固的意思,是他直接对陈芸摊了牌,表示自己铁了心要养着莫淑芳,要么离婚,要么接受。陈芸如何甘心离婚?只好暂且接受。
但一个女人又怎么可能真正大方忍受自己的丈夫在眼皮子底下养二奶?陈芸在痛苦和憋屈中,日渐消沉自弃,甚至吸过粉,半瘾的时候,被莫淑芳发现,当机立断把她关在家房里大半个月,用了戒毒所那一套来给她戒毒。
彼时和容十二岁,已经是懂事知理的年龄,父亲、母亲、莫淑芳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孰对孰错,她心里已经自有一杆秤。于她而言,她谁都不怪,心思宽起来,对谁都能理解,面对乱七八糟的家事,有种举重若轻的坦然和淡定。
要说有什么所求的,就是盼父母离婚。
她想,这死结剪下来一环,就松了,就能解开了。
可离婚终究是需要勇气的,尤其是在当时的舆论环境下,陈芸又心有不甘,和永联也没曾想过要抛弃糟糠——彷城这一片历来有说法,道是生意人、从政的,不能抛妻弃子,否则是要遭天谴的,家破迟早人亡。和永联不敢犯这种忌讳,因此,婚没法儿离。
这莫淑芳也是个角色,她嘴上从来没有提过要扶正,甚至安守本分,多年无所出。不过在和容十二岁到市里上全寄宿初中之后,她越来越多地代替和永联夫妇在生意那块做出面的。她漂亮,得体,有手腕,不是正室,胜似正室。终于在和容去往更远的地方读大学之后,于一个冬天,“意外”怀孕了,隔年炎炎八月,生下白白胖胖的和春。
时代进步了,观念开放了,忌讳也变得不那么重要。和永联自认和陈芸的缘分已经到头,对莫淑芳的愧疚深重难背负,唯有换老婆可以解此大愁。于是三方坐下来,和和气气开了个会,离婚分家就此达成。当初的小流氓已是一方大佬,其实不算真小气了,该给陈芸的都给了,房子票子一样没少,车子陈芸不会开,没要。
只是,给完这轮,以后就没得给了。
和容没有毕业的时候,陈芸就一个人住在根竹园的老房子,那是她不谙世事的年龄与和永联私奔落脚的地方。后来和容回来,她也没让搬家,仍旧在老破房子里住着,她自己和那老房子一样,苍凉而自弃——此前还撑着面子拾掇自己,算得上风韵犹存,近来四年一点儿不废那个功夫,把自己从里到外地过成一个老太太。
这么个老太太,看起来是无论如何无法与眼前宛如少妇的莫淑芳相比了。
和容的个性表现一惯冷淡,她秉持礼貌和修养给莫淑芳倒了杯茶,坐下来,也不开口,默然等着莫淑芳的表演。对方维持着刚才在学校就挂上的笑容,絮絮叨叨地为和春打了曲景明的事情道歉,又说了些和永联的事情。
末了,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一个鼓囊囊的牛皮纸袋,推到和容面前。和容终于有点表情,抬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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