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断结果的那段时间里,他不停的在想象各种各样的可怕的可能性,如果爸爸就这样去了,那么妈妈是不是也活不下去了,自己又该怀着怎么样深重的罪恶活下去呢?
“傻孩子!你爸爸命大着呢……他还没看到你幸福的生活下去,怎么甘心离开我们啊……你是爸爸妈妈的宝贝,你可不能在我们前面出什么事啊。”
蔺妈妈抹着眼泪护着儿子,没有什么能比一家人都安稳无恙更幸福的了,她希望经过这次心惊胆战之后,她的宝贝儿子能够振作起来,好好经营生活,走好自己的路。
纪遇西去问过诊治蔺爸爸的医生,确认病情稳定后,吊着的一颗心也是置地了。蔺宣其在穿梭急诊室的来来回回间看见纪遇西好几次,但是因为忙碌和紧张也没顾得上说话,他也是在得到医生的定心丸之后才抽出空来到纪遇西身边。
“你爸爸病情已经控制住了,接下来几天好好接受治疗,静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纪遇西先开口,虽然他没能帮得上太多,但是还是想尽可能地让蔺宣其放心。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蔺宣其在开口的瞬间才感觉原来自己能吐出来的词汇竟然如此贫乏,除了感谢,他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我也没做什么,谢我干什么?”纪遇西微微的笑意渐显。
“唔,就谢你能够在第一时间接我的电话。”
蔺宣其没有笑,他少有这么认真的表情,这之中他也有捉摸不透的事情,比如为什么自己会第一时间给纪遇西打电话,在妈妈疾声催促他打电话的时候,他颤抖的手鬼使神差般的按下了纪遇西的手机号,他的脑海中自动将医院与纪遇西画上了等号。
面对蔺宣其的这个答案,纪遇西微怔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被信任的感觉让他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应对。
“那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纪遇西神色间有一丝小得意溜走。
“少臭美了,你不要以为我没看到你刚才的表情,有点嘚瑟啊。”
蔺宣其用食指的指尖点到纪遇西的鼻尖,再一次四目相对,蔺宣其甚至能透过纪遇西的瞳孔看见自己的身影,近乎可怕的清晰。
“……没礼貌。”
纪遇西捏住蔺宣其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移开,明明也没比蔺宣其大几岁,但是“倚老卖老”可是顺手拈来。
“什么啊……”
蔺宣其把自己的手从纪遇西的手心中甩开,不以为意的用另一只手揉搓,还间歇性的看向他,十足的小孩样。
“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纪遇西看了看手腕上戴着的表,表示时间到了,他要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了,蔺宣其没有理由阻拦,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在上楼梯的时候,纪遇西抿住了嘴,他还在回想着刚才那个近距离的对望,还有鼻尖被触碰时蔺宣其留下的温暖如火的触点,久久不能消退。
蔺爸爸昏迷了3天之后终于醒了,蔺宣其一直坐在床前守着,蔺妈妈年纪大了,身子骨弱,能熬的时候跟着一起守,熬不住了就被他哄着回家去休息。蔺爸爸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到儿子扛不住在打迷糊,那个时间点正好是半夜,蔺宣其的脑袋全靠一只胳膊支撑着,不一会儿就要沉下去了,但在沉下去的瞬间他又清醒了一下,脑袋又被挪回了原位,来来回回间倒是逗的蔺爸爸哭笑不得,虽然儿子惹他生了这么大气,可在他的眼里永远都是可爱的。
“这么大的人了,连怎么睡觉都忘了……”
蔺爸爸心里还是习惯性的在对蔺宣其说教,但在动作上却已经是慢慢抬起手要去扯他的衣袖。蔺宣其睡得也不沉,周围有点动静就能使他醒来。
“爸,你醒了啊。”
蔺宣其看到爸爸拉着他的手,迷糊立刻消散,他握住父亲有些粗糙的手掌,就怕这只是个梦。
“……我要是醒不过来可不就称了你的意了……”
蔺爸爸铁了心要将“刀子嘴豆腐心”演绎到底。
“爸,我错了,你现在不能再动气了,有什么话等你身体好了狠狠地说我,我绝对不顶嘴。”
蔺宣其只当父亲心中的愤怒还没有消尽,一直在服软。
“哼,我等不了那么久了,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我们管不了你了,你就算现在妥协,那也是假的,虚伪至极……”
“……”
蔺宣其自知理屈,面对父亲的这番犀利又直白的论调,他无力反驳。
“这么多年来,你一向听话,我们把所有的路都给你铺好了,你照着走就行了,做父母的难道还能害你不成?”
“爸,你真要这么说的话……”蔺宣其顿了顿,小小思量了一下自己酝酿的语句,应该没有特别大的爆点,然后才接着说,“那我到底是为你们活着还是为我自己活着?”
这个问题,如果放到从前,那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可如今,它俨然已经成为蔺宣其的人生课题之一。
“这有什么区别?你想为你自己活,你能活的下去吗?你长这么大,甚至没有独自出过远门,你离开我们能活成什么样子?能活的好吗?”
蔺爸爸说这番话并不是要贬低蔺宣其,他只是阐述一个他认为理所当然的事实,他看准了儿子的独立能力欠缺,才敢下这样的结论。
将这样苍白的现实摆出来,他的儿子还能如何反抗?
“我都还没有试过,又怎么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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