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问:“最后一夜,无法得偿所愿,你倒是忍得住。”
“明玄。”皇甫玄温柔地唤他的名字。
白明玄攥紧了把手,低声答:“我在。”
“你一直待我极好,总拿我当个孩子,纵使我伤你叛你,你总是忍了过去。”
“你一直看在眼里,并非不懂,却吝啬待我哪怕多好一点,你我之间,虽经历些外因阻拦,说到底,不过是你花心多情,待我并不是十分喜欢。”
白明玄再难抑制,尚带温度的水滑过脸颊,便无法抑制无法忍耐,他喉咙哽咽,惨然道:“如今你就快死了,还要说几句漂亮话语,好叫我为你筹谋,为你卖命。”
皇甫玄俯下身,用舌头将那些水痕一一舔了过去,他竟颇愉悦地笑了起来,满足地、疯癫地,无人知晓那一年白明玄仰着头,对他道他与孟昀有了苟且之事时,他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却是杀了孟昀。
他吝啬于待白明玄好些,却未曾想过真正将他推开,竟也分不清,这执念源自恨,抑或源自爱。
地面突兀地响起了一声闷声,白明玄身体前倾却止不住皇甫玄跪在了他面前,他的心底冰凉一片,冷风吹过眼眶,硬生生地疼。
“你想我,怎么样呢?”
“白海棠是不是,没有死?”
“当年你舍不得毁了他尸身,他自然能活。”
“明玄。”
“嗯?”
“再杀他一次吧,好不好?”
“好啊。”
皇甫玄的头枕在了白明玄的腿上,两人如爱侣般紧紧交缠。夜空中暗送若有若无的海棠香气,极远处传来一声嗤笑声。
那一夜,皇甫玄带白明玄去了魔教后的树林,每一棵树上都绑上了明亮的灯笼,他推着白明玄的轮椅,道要同他共赏美景,他似是忘了,白明玄亦没有提醒——他早就成了瞎子,世间再多美景,终不能见。
他二人在黎明时分缠绵,仅剩的一分功力借由双修彻底传递到了白明玄的体内,皇甫玄亲吻着白明玄的嘴唇,似有不舍,却毫不留恋地将孽根抽出,背对着白明玄开始穿衣。
白明玄只听得衣衫摩擦的轻微声响,有万千话语想道,却道不出。
皇甫玄穿好衣衫,蹬上了软靴,笑吟吟地同他道:“我下山一趟,去买些栗子来。”
白明玄睁开了眼睛,“看”向了皇甫玄,他道:“为谁去买?”
“给庆儿一些,剩下的你与我对半。”
白明玄便“嗯”了一声,手指抓紧了细滑的床单,他道:“走吧。”
皇甫玄却未走,硬要掀开床褥,手指插进白明玄的手指尖,十指交叉:“我知晓你有些话语还未说出,我就要走了,你再不说,可来不及了。”
“皇甫玄。”
“嗯?”
“你可真是混账极了。”
“我知晓。”
“皇甫玄。”
“我在。”
“我一直爱着你。”
“我知晓。”
白明玄耗费了几乎所有的心力,挣扎着将手指自皇甫玄的指尖抽出,他轻声道:“走吧。”
皇甫玄却偏偏不走,拿小刀割了自己和白明玄的一小束头发,又精准地从床头拿出了编了一半的穗子,手指极为轻快地将剩下的一半编好。他将穗子放在了白明玄的掌心,又包裹着白明玄的手,强逼着对方握紧。
他笑着道:“给你留个念想罢。”
白明玄气得浑身发抖,骂了一句:“滚吧!”
皇甫玄便放声大笑,径自出了门。
28.
白明玄不喜欢等,许是因为他总等不回他想要的人,等不到想要的情,他喝过了温暖的粥,甚至在池塘的树桩边坐了坐,方才摇着轮椅向魔教的大门处行去。
皇甫玄选择这天早上离开魔教,便是绝了让他见他死的心思,或许再见时,便是一具尸体,但纵使如此,白明玄却总还是想去等。
等他年少时fēng_liú肆意地笑,等他浴血归来的漠然,等他最后一次,带他回来便是。
却不想这次竟等到了香甜的栗子香气,白明玄忘记了伪装,径自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他的双腿酸软无力,几次都磕磕绊绊的差点摔倒,但还是止不住向前奔跑,栗子香甜的气息愈发浓郁,却只能察觉到一人清浅的呼吸。
白明玄俯下身,把上皇甫玄的脉搏,才发觉对方刚刚才断了气,他终究改了主意,硬要死在他面前,纵使他已经瞎了,亦要他“看”着他去死。
白明玄倒不怎么难过的,这么多年难过的事有太多太多了,不过是离开时赠送的大礼,若皇甫玄安静去死,便不是他了。
皇甫庆抱着皇甫玄踉跄着向前走,白明玄却跟在他的背后,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他想着,幸好那冰屋冰棺已经建好,皇甫玄的尸身他不忍心去烧毁,定要保管好,叫他漂漂亮亮地待进去。
他想着:庆儿如今有些难过,膳食上要多加小心,多煮些清淡的汤粥,莫要坏了身子。
他想着:该去叫南三直回来了,一来能陪一陪庆儿,二来也能演一场大戏。
他想了很多很多的事,话语中也带了几分漫不经心,他听到了皇甫玄的遗言,却不打算听他的嘱托。
他知晓那是皇甫玄难得的善意,他希望他能重新看得见,但世间既然没了他最想见的人,纵使看得见,又有什么意义。
白明玄编织着半真半假的谎言,哄骗着皇甫庆,一时之间又怜惜又妒忌。总有人愿意为他编织一个梦,总有人愿为他遮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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