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屋门被一个少女推开,吓了少年一大跳,手下刚画到一半的小人儿因为手抖留下了一团墨点。
“走啦!师父叫你!”
“哦。”少年笑了笑,收起《骨心录》,然后啪嗒啪嗒的跑了出去。
莫帆盯着他的背影,不满的哼了一声,瞥了眼墙角的画冷哼道:“这画的什么啊,难看死了!”
而在那一夜后,这些温馨美好的回忆如同镜子般一分分碎裂,形如幻影。
谢语栖摇头苦笑,这里就是他在云木山跟着骨清寒修行五年住的地方。只是如今斯人已去,物是人非了。然而当他真正清醒过来后则是被房中的另一番景象震惊住。
从他的床榻下,有朱红的漆料画出的符文,密密麻麻排列开去,一直延伸到房门前,组成了奇异的阵形,不只是地面,就连墙上也画满了相应的符文,整间屋子如同一个巨大的阵眼。
旁的人或许看不明白这些符文的意思,但谢语栖懂,这是一种古老的术法,收藏在四大宗派世家里,列为禁术,其名为“焚舍”。一旦发动了这个阵法,便能将对方自六界中彻底抹灭,元神散尽,化归虚无。
谢语栖难以置信的盯着这些字符,抬头就见进屋来的范祁山,他怒道:“你要灭师父元神!师父与你无冤无仇,你究竟为何逼他至此!”
范祁山道:“你竟知道焚舍?看来你不容小觑。骨清寒已化作凶尸,身上带着九虫百花之毒,若不将他彻底粉碎,被他所伤之人定然也会化作行尸,染上九虫百花的蛊毒,日后再想收拾残局就难了。”
谢语栖咬牙:“惺惺作态!若真如你所说,临安的百姓早就尽数感染,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骗别人也就罢了——”
“对,你是骨清寒最引以为傲的弟子,论医毒之术举世无双,这些理由的确骗不过你。”范祁山望着窗外阴暗的天色,不紧不慢道,“谢语栖,你知不知道,有时候厌恶一个人并不需要理由,我看不惯,就做了,仅此而已。”
谢语栖抓住被褥,肩头在颤抖,如今范祁山擒了他诱骨清寒上山,一如六年前穆九扣着他逼骨清寒服毒一般,他有时甚至在想,若是没有他,一切会不会安好。
“事已至此,你该多谢我,给了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忽然间,范祁山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笑,望着谢语栖道:“他来了。”
谢语栖神色紧张的抬头,望着男子离去的背影,慌张的唤道:“范祁山!范祁山你别走!范祁山!!”
屋门松垮垮的掩上,嘎吱一声枯败的声响将他彻底打入了深渊。
谢语栖盯着那扇奄奄一息近乎垮掉的木门,屋外逐渐传来细碎的响动,沉重的呼吸声缓缓靠近,他甚至都能感觉到,彼此就隔着一扇门。
谢语栖悲凉的摇头,下一刻木门垮塌,伴随着哐啷的粗响,屋外的黑影眨眼就要往里冲。
“别过来!!”
骨清寒被他这一声吼怔住,脚下一顿,当是时白光飞掠,数枚银针疾驰而来停在了他眼前,只稍再近半寸就能刺进他的脑袋。
“别进来!你若敢往前一分,我立刻杀了你!!”谢语栖紧张的喘气,只怕他听不明白,仍旧闯进这阵中。
不过骨清寒倒真依言未动,呆呆的站在那儿,目光从男子身上移到了银针上,看得十分认真,仿佛非常熟悉,触及了心底沉睡许久的地方,遗忘了很久的事。
谢语栖见他不动了,也顾不上再阻止,拼命扯动拷在手腕的铁链,想将它挣脱,铁链哐啷作响,却是如何也挣不脱,清瘦的手腕磨出血痕,鲜血顺着铁链的缝隙滑下。
骨清寒抬头,沙哑的喉头模糊不清的喃喃着支离破碎的音节:“血……小……谢……”
谢语栖整个人都在颤抖,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恍若隔世。
骨清寒朝他的方向跨了一小步,谢语栖脸色唰的就白了,忙喊道:“师父!别进来……求你别进来……”
“铁……链……”
谢语栖连连摇头,空中的银针围到了骨清寒身侧,逼着他往后退了半步:“我说过……往前就杀了你……”
然而面对他的威胁,骨清寒丝毫不为所动,迎着银针又往前踏了两步,如今距离屋内的焚舍阵仅仅只差半步。谢语栖着急不知所措,骨清寒却一直看着他,口中咕噜噜的念道:“救……小……谢……”
“师父……”
看着谢语栖的眼睛,骨清寒迈出了最后一步,一脚踏入焚舍阵中,刹那间朱红的法阵爆发出强烈的光芒,瞬间将屋中二人吞没。
谢语栖看着佝偻了身形朝他而来的骨清寒,瞳孔急剧收缩,内心濒临崩溃。骨清寒靠近他,伸出皮肉腐烂黏着半截破碎指甲的手,紧紧握住那条铁链,盯了片刻后忽然发力将它扯碎。
“谢,断,救,你,走……”模糊的音节拼不出成型的语句,骨清寒抬手在谢语栖脸畔轻轻摩挲,如同一个爱抚亲子的慈父。
焚舍的火光腾起,围绕在他们身侧,火舌舔过的衣角瞬间就化作齑粉,骨清寒蓦然抓住了谢语栖的手。
“你……走……”
“师父!不要!”男子大惊,慌忙要从他手中挣脱。奈何骨清寒此时的力气大过野兽,捏的他腕骨生疼,毫不犹豫就把他护在怀里以自身为屏障将他往外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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