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凉风习习,淫宽整整一天竟难得地没有来兰池宫,扶苏晚膳后过来,羞羞答答地提出要矜宇检验一下他的武功。
矜宇不置可否,心里却不以为然。这个少年的确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偷学的几招也像模像样,可是他毫无内功基础,招式再好看规范,实战中也是没什么大用的。
扶苏见叫不动他,便一个人去了院子里练习。他默默练了一会,瞥了一眼不知何时站在窗前认真观看的矜宇,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谁料得意过头,不小心踩到石块,手中木剑脱手,人也摔了个狗□□。扶苏见矜宇走了过来,委屈又丢脸之下,忍不住眼圈红了。矜宇用袖子给他擦擦眼泪:“你啊,不是用剑的材料。”
扶苏一听,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矜宇补充一句:“不过也许可以试试练习匕首之类的短刃兵器。”
扶苏破涕为笑:“母后你会教我吧?”
矜宇纠正多次也纠正不回来,现在都是自动忽略他那句“母后”,点头:“你若是又乖又听话,什么事都不瞒我,我当然会考虑看看。”
扶苏道:“我很乖!什么都听母后的!”
矜宇道:“你这么乖,所以也很都听中书令大人的话是么?你平日受他照顾,现在能重新受到你父皇的注意都是拜他所赐,所以自然是对他言听计从?”
扶苏想了想,摇头又点头,鼓足勇气道:“母后,中书令大人虽然是对我有恩,我却知道他并不是真心为我好。”
矜宇道:“何以见得?”
扶苏道:“有一次……那时我还小,去园子里头见了一头鹿,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鹿,我以为那是马,便叫了马,中书令大人不但不纠正,还叫其他人都一起说那就是匹马,甚至叫人佩上马鞍给我骑。幸亏我回去查了藏书,找到了鹿图,才知道真相。”
矜宇有些震惊,这个扶苏确实聪敏。若是换个孩子,长久的这种捧杀政策之下,恐怕只会变成自以为是的傻子。
“其实指鹿为马也没什么大错,中书令大人只是不想忤逆你罢了。”
“可是我错得如此离谱,他却不愿指出,甚至还撺掇我继续错下去,这不算是君子所为。”
矜宇笑道:“你这殿下还真难伺候。伺候你的还非得是君子不成?中书令大人听了你这番见解恐怕要气得吐血!”
扶苏见他笑了,心道:说到赵缟吐血你还笑得这么开心,看来母后你也不是赵缟这边的啊。
他尚且年少,却已受赵缟挟持已经多年。刚才这番话中他已经尽量淡化其中的怨恨之意,可是这番对赵缟的痛恨别说旁人,即使是他的皇帝父亲恐怕也不会相信。原本赵缟如此轻易地将他放回父皇身边,他也是提心吊胆的。虽然喜欢矜宇,却不敢全身心地信任他。
现在两人相处一段时日,又在互相试探之下,发现对方并不算是赵缟那一派的,都是松了一口气。
矜宇道:“殿下聪敏机智,日后要珍重自身才是。若你想学,我便教你些实用的招数。只是切不可大张旗鼓。”
扶苏用力点头,一头扑进了矜宇怀里。
矜宇面露不忍,又有些尴尬地拍拍扶苏脑袋:“喂!你父皇来了!”
淫宽远远望见的便是这么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
今日恰逢八月的月圆之夜,按照秦地风俗,这一日是举家团坐聚会的日子。
秦地民风彪悍,却都极为重视这日的聚会,是因为常年战乱,骨肉分离之事十分普遍,传说在这天拿着礼物对月祈祷,再互送礼物,家人便会平安吉祥,永不分离。
淫宽不知自己造了什么孽,竟然学民间的愚夫愚妇,为矜宇选了礼物,还特别在另一处宫殿供奉了许久。月明星稀的夜晚,他竟还巴巴地抱着供奉过的礼物赶来兰池宫。
自己都在想什么呢?
竟将这个刺客当作了家人,盼他吉祥,盼着与他永不分离?
矛盾归矛盾,看见揉着红眼睛的扶苏恭敬行礼,矜宇也一反常态地露出笑容上前迎接自己,淫宽恍惚间有了难以言表的温馨感觉。
有妻有子?天伦之乐?这些他从未真正拥有过的东西似乎突然间离他并不遥远。
淫宽叫人在花苑中摆了案几,屏退宫人,月明星稀,凉风习习,远处传来虫鸣阵阵。三人坐在秋千架前,随意吃喝。
大概是气氛太好, 扶苏难得地活泼一次: “父皇,这是什么?”他指着淫宽手上的卷轴问道。
淫宽也放下架子,笑道:“这是送给……你母后的礼物。”他其实不止一次听到扶苏在背后叫矜宇“母后”,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见矜宇不知所措露出难得的羞涩模样,更是决定今后绝不改口了!
扶苏眼巴巴地等着淫宽打开卷轴,淫宽却先从怀中掏出一把极不起眼的匕首道:“这是给扶苏的。”
其实他来之前压根儿没想起给儿子准备礼物╮(╯_╰)╭,只是扶苏既然在场,总不好落下他。想起扶苏年幼,又曾在宫中遭人欺负,便把自己从不离身的一把匕首送给了他。
矜宇见了,微微讶异,那匕首叫做鱼肠,虽不起眼,却是乌金所制,传说中是一柄削铁如泥的神器。这暴君怕死又多疑,却把护身的宝物送给扶苏,看来他对子嗣,至少是对这个皇长子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般无情。
也是巧了,母后正说要教自己学短刃兵器,父皇便送了把匕首!这礼物是送到了扶苏的心坎里。扶苏顾及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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