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对方欲要起身,我快步走到对方身边,拿起一个枕头放在女孩背后,然后扶起女孩的身体让她挨着枕头坐着。
由于经历了分娩,女孩的面色比往日苍白了几分,嘴唇干涩而无血色,脸颊消瘦了几分,双眼半眯地盯着我,几缕头发凌乱地粘在脸上,我伸手将其撩开。
我的到来明显使对方心情大好,虚弱的脸容焕发出几分光彩,嘴角勾起。
我倒了一杯水放在女孩的唇边,对方喝了几口,声音不似刚才那般干涩,我在她的面前坐下。
“祝福你终于为人母。”我道。
“是一个男孩。”对方道。
“男孩,一般都像母亲。”
“眼睛特别像我。”
我想起德和钟桥一模一样的双眼。
“好事。”我微笑道,“丈夫呢?”
“在家收拾家务。”对方道,“半个小时后便来。”
我环顾唱片店女孩所住的病房,房间明亮宽敞,且是单人房,床的左侧对着一扇百叶窗,窗户打开,娇艳的阳光从窗外泻入,照在女孩盖住被子的双腿上,窗框是浅绿色,窗台放着一盆小小的天竺兰。地板洗刷得不留一丝灰尘,似乎能看到动画上标志干净的闪闪发亮的钻石符号,床的右侧是一张供看护人休息的单人床,床单被收拾得同样整洁,浅蓝色的床单上是一副海景图。
床的前面是一个衣柜和一个书柜,书柜上放着十几本关于育儿和营养书,其中几本有破损的痕迹,书页脚被撕去了一小块,我思索女孩在空闲的时间是否会从中取来。
每一间单独的病房都相隔一定的距离,因此病人需要的安静能得到一定的保障,每一个病人都有专属的护士、医师和营养师全程照顾,直至出院的那一天,尤其是分娩的妇女,不仅能享受到五星级的医疗服务,还能得到政府不少的福利,分娩的费用和婴儿的食品费用算政府的账,住院的费用也能免去百分之七十,只要你是属于定安公民。
“你和她怎么样了?”女孩单刀直入道。
我折回椅子,望着女孩的脸,对方的眼神带着些许的期待和顾虑,大概还在为我和钟桥能否在一起而纠结。
我在脑海搜索合适的词句以回答对方的问题,但大脑偏偏与我作对般让我无法回应,我舔了一下嘴唇,按着额头,抬头望了一眼素白的天花板,视线重新回到女孩脸上。
“一切都要看后天的星期三。”
对方露出不解的表情。
我作了一番简单的解释。
对方听完以后,定定地望着置于膝上的双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我能听到对方脑内正在运行名为思考机器的声音。
约莫过了五分钟,对方深吸了一口气,呼出,然后把手搭在我的手背,眉头微皱,温柔的语气带着担心的意味:“她会选择你的。”
“但愿。”我道。
“一定。”对方坚定道,“一定会的。”
“也许吧。”我有些无奈道。
“你对钟桥就这么没有信心?”
我瞧着对方握住我的瘦小的手,手背留着点点的针扎的淤青,我用拇指摩擦那些被针扎的地方。
“有。”我微笑道,“怎么可以没有呢。”
对方现出愉悦的笑意,随后表情变得严肃,速度之快让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对方稍带冰凉的双手握住我的左手,盯着我的眼睛,“听着,筱,我不知道我是否有资格这样对你说,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你可以放弃其他任何一切,唯独不能放弃钟桥,这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你必须要紧紧将它抓在手心不让其溜走,如果失去钟桥,你以后的人生毫无疑问会悲惨许多,而这种悲惨是不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变淡,反之会不停增强,没有什么比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更令人伤心难过的事,所以你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钟桥离你而去。”
对方的话一字一句地刻在我的心上,触动我每一条神经,体内的每一个细胞因这段话仿佛获得新生的力量,血液在沸腾,我感到自己被注入了一股能量,使我更加坚定自己的态度。
“钟桥她在等你。”对方道,你只需迈出一步,一步就够。”
“有时候她那些令人可笑至极的世俗观真令人不知所措。”
“她还不至于傻到为了那些愚蠢到极点的世俗而亲手推开自己面前的幸福。”对方道,“是选择与自己倾心的人在一起,还是选择迎合这个世界所谓的道德标准,我相信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懂得如何选择。”
我默不作声。
“不信?”对方问道。
我闭眼,睁开,喟叹一声,“怎么可以不信。”
四十分钟后,一位与我年纪相仿的男人出现在病房,不用介绍,此人是女孩的丈夫,架着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五官端正,嘴角旁边的黑痣与女孩的委实相衬,身上套一件白色的短袖和蓝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的白色运动鞋。
男人向我点头,露出令人感到舒服的友好的微笑。
“你好。”
“你好。”
女孩向自己的丈夫简单介绍我之后,我与对方寒暄了几句,无非是在哪里工作、结了婚没之类的话语。当对方听到我说已经两年没有工作处于退休状态后,惊讶地微微瞪大眼睛,然后转为微笑,“年轻有为。”
“谈不上,没有目标,没有理想,每天安稳地过日子,只是账户里的存款不至于让我没有工作就吃不上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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