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仔细着点儿吧,这位的耳朵灵着呢。宁妃上回在巩华城口无遮拦,怕是叫人家知道了,连绿头牌都撤了。侍不了寝,这妃位也就废了,家里还等着生阿哥光宗耀祖呢,快歇歇心吧!”
先皇后出大殡,贵人位分以下是没有资格随行的,因此丽贵人并不知道里头玄妙。现在听说了,愈发觉得这新皇后睚眦必报,不过话又说回来,“宁主儿也不是省油的灯,为人太轻狂。贞贵人随她住景仁宫,叫她挤兑得都快活不下去了,景仁宫那么多的屋子,偏指了间又窄又暗的给她,大冬天里冻得直叩牙,我瞧着都觉得可怜。”
祥嫔扭头看向水榭之外,凉凉撇了撇嘴。群龙无首的好日子到头了,有的人也确实欠整治,当初先皇后不问事,六宫数淑妃最厉害,仗着自己生了阿哥吆五喝六的,敢上钟粹宫叫板。后来阿哥没养住死了,她也刹不住性儿,又闹一回就给褫夺了位分,发放北边看门儿去了,亏她还有脸活着。接下来就是宁妃,仗着娘家爹横行无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属螃蟹呢。大伙儿都不明白,她怎么就越过了恭妃的次序,好歹人家恭妃还有大阿哥,她可有什么!宫廷和市井其实一样,狠的怕横的,只是宁妃的运气还不如淑妃,没来得及和新娘娘过招儿就崴了泥,这也算出师未捷身先死吧。
边上丽贵人可愁着呢,她在冥思苦想,怎么才能讨新娘娘的好儿,“不知这位娘娘爱不爱戴象生花,我会做那个,回头预备一盒送过去。”
祥嫔哂笑道:“别费心思了,你没瞧见人家腕子上的东西?稀罕你那不值钱的象生花?”
丽贵人不由泄气,觉得祥嫔说得很有道理,人家是主子娘娘,拿绢花套近乎,没的叫人笑话。这个设想不成功,还得接着琢磨,她这头且费思量呢,没曾想转过身来就听见祥嫔在新皇后跟前邀宠,说“姑娘爱穿素净的衣裳,不爱戴华贵的首饰,可巧了,我宫里正有一盒象生花,做得足可以乱真。回头我打发人给姑娘送过去,里头颜色足,好给姑娘配衣裳。”丽贵人听完,顿时觉得一口气上不来,险些被噎死。
小主儿们打眉眼官司,太皇太后和太后在亭子里头坐着,见嘤鸣被那些嫔妃围绕,太后笑着说:“嘤鸣人缘怪好的,后妃能自在相处,倒也是好事儿。”
太皇太后摇着扇子,散淡地笑了笑,“那些嫔妃是和她套近乎呢,能服众自然是好的,但平衡六宫就像平衡朝堂一样,要恩威并施才好。”
太后对嘤鸣是充满信心的,“她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料理。我是想着,今儿进园子不能这么荒废了,皇帝这会子上北边儿去了,您才刚怎么不让嘤鸣陪着一块儿去?”
所以太后办事总欠了周到,太皇太后高深道:“派她一块儿去了又怎么样呢,前后都有太监随侍,没什么大意思。况且她眼下不能再像先头似的了,既是后宫的人,就得办后妃的事儿,再指使着来去,不成丫头了?”
太后忙坐正了身子,“您有什么好安排没有?”
“我琢磨了一晚上呢。”太皇太后抿唇一笑,后面讳莫如深,悠哉悠哉赏看外头大好风光去了。
嘤鸣被这些嫔妃围堵,半天下来脑仁儿很疼。这么一人一句地应付,十几个轮着来,将近傍晚时已经不想开口说话了。好容易太皇太后那头传令挪地方,预备着赶赴湖上筵宴,只是画舫太大,驶不过弯曲的水巷。太监们便摇着瓢扇扇来接,每条小船只能坐五六个人,连着主儿和随侍的太监宫女,须得预备十几艘才够使。
“已经打发人去请皇帝了。”太皇太后登船前回头吩咐了一声,“嘤鸣,你等你主子来了一道儿走,没的咱们都上了龙船,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嘤鸣道是,扶着太皇太后上了小船,垂手道:“奴才等着了万岁爷,就来和大伙儿汇合。”
艄公摇起桨来,吱呀吱呀地开出去,船篷一角挂着灯笼,在昏暗的天色下排成了纵向的一串红色光点,极慢地,顺着水廊往远处去了。
嘤鸣和松格站在水阶上,入夜前的风吹过来,渐渐感觉到了一点凉。
“怪道以前的帝王们都上这儿避暑,这园子里树多水多,比紫禁城阴凉。”松格赞叹着,“这儿可真好,奴才没去过南方的水乡,可奴才站在这儿,脑子里就像看见了金陵的河房。”
嘤鸣含笑四下观望,也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可喜的。
重新回到码头的小亭子里,等了约摸半柱香时候,听见假山石子后头有脚步声,一列太监挑着灯笼,簇拥着信步而来的皇帝到了跟前。
皇帝没见着太皇太后她们,便问:“老佛爷先过画舫了?”
嘤鸣道是,“老佛爷命奴才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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