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一样,游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幕中,这片夜色没有任何的光亮也没有尽头。
我曾抱着可笑的希望,以为和程维紧紧挨在一起,总有等到朝霞破晓的那一刻。
可是谁知,白昼永远不会来临。
程维从远郊的宅邸搬出来了,住在了我原先的房子里,用他的话说,他觉得好像我一直都在陪着他一样。
他已经要用这样微薄的,自欺欺人的谎话来安慰自己了。其实我是真的很为他难过的,我常常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再拥有了,可是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除了钱权名利这样空虚的东西,他还剩下了什么呢?
我去看望他的时候,他总是微微地笑着,眼神温柔,但却藏不住疲惫。他给了我房门的钥匙,告诉我他不在家的时候可以自己先在屋子里休息,如果愿意,什么时候都可以搬回来住。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轻轻的,带着些浅浅的鼻音。
他起身去替我倒茶的时候,我看着他的侧影,依旧是那么挺拔高俊,可是骨子里再也没有了那种锋芒毕露的狠劲,有着的只是落寞和疲惫。
他已经不再年轻了,为什么还要这样狠狠地折磨着自己。
我从来不会在程维家留夜,天色暗了就会离去。可是很多时候我并没有走远,我站在他看不到我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就像他曾经待我的那样。
程维经常很迟很迟才会睡觉,有的时候卧室的灯熄灭了,过了一会儿便又亮了起来,这样反反复复的,最后阳台上走出那个熟悉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点燃一根烟。
他失眠得厉害,因为烟抽的太多,肺也越来越不好。
我问过周熙晨,他告诉我,程维上次来医院检查的时候就查出了肺炎,知道结果的时候部下都替他着急,他却只是笑,淡淡说了句:“为什么不是肺癌。”
他是真的对活着都不抱有太大的兴趣了,他不能对我复仇,也不能和我在一起,每天守着那一天比一天渺茫的希望,形影相吊,孤孑一人。
我知道他是有良心的人,他做的那些事情让他心如刀绞,备受煎熬。他甚至活的比我更辛苦。
他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可我每次问他的时候,他都会微笑着对我说:“没有关系的,你不要担心,我很好。”
可是这个“很好”的人,却不得不每天靠着服用安眠药,才能获得一点点不受折磨的睡眠。
他折磨不了别人了,便只能折磨自己。
烟,酒,熬夜,安眠药,他真的是在慢性自杀,仿佛无时无刻不再等着解脱的那一天。
有一天早上我去找他的时候,敲了半天的门也没有人应。我用钥匙开了门,玄关处他的皮鞋安静地趴着,屋内开着空调。
他在家里,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我几乎是有些慌乱地跑了进去,连鞋都来不及换。推开卧室的门,就看到他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不是很好,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也是冰冰冷的。噩梦般沉重的阴影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我着急地叫他,声音是我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哽咽:“程维……”
床头柜上有半杯喝剩了的水,还有些揉成团的餐巾纸,纸上影影绰绰能看到暗褐色的血迹。安眠药的瓶子就摆在那里,我颤抖地拿过了瓶子,花了半天的劲才把它拧开——
瓶子里空空的,什么也不剩了。
我的大脑轰然空白了。
我跪坐在程维床前,怔怔发了半天的呆,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蜿蜒着爬了过去,湿润的,带着些暖意。
程维,你是真的撑不下去了,想要一个人离开了吗?
程维……
我微微发抖,过了好久才伸出手,慢慢摸索到程维冰冷的指尖,然后颤抖着捉了起来,握在自己掌心里。
“程维……”我小声哭着,嘶哑地唤着他的名字,“程维……”
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的,一小时一分一秒都不少。
骗子。
你这个骗子……
额头抵在床沿,滴下来的眼泪洇湿了床单。低头哽咽的时候,忽然感到掌心里的指尖轻微地动弹了一下,然后有人轻轻地咳嗽。
我一下子愣住了,来不及擦拭去眼角的泪水,就那么仓皇地抬起头来,睁大眼睛望着床上躺着的男人。
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睛迷迷糊糊地掀开两条缝,浓深的长睫毛垂落轻颤,半梦半醒地望着我,好久之后才又咳嗽了几声,哑着嗓音,疑惑地叫了声:“……小霖?”
我真的是在悲喜起落间连头脑都晕眩了,听到他熟悉的,带着低沉磁性的声音,愣了一会儿,眼泪就滚落了下来,然后便是咬着嘴唇,抬手就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却把程维给打懵了。他白皙的脸上浮现五个清晰的指印,睁着那双漂亮俊逸的浅褐色眼眸,茫然地望着我,却没有任何的脾气。
“你为什么……”
他话还没有说完,又结结实实被甩了一个巴掌。他无缘无故被打了耳光,刚想开口说什么,结果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连忙抽了张纸巾捂住口,血就呛在了纸巾上。
他咳嗽得厉害,脸色也愈发难看。呛了好久都说不出话来。我便在旁边缓着气,一点一点地,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终于止住咳嗽之后,眼眶都已经呛红了。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活该。”
“……”他缓了口气,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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