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高原上的夜晚是漆黑又寒冷的,黑蓝色的天幕之中挂着一轮弯月,漫天的星斗指引着旅人的方向。
巴德玛家族作为族群里地位最高的家族,帐篷有大有小,但都是同一颜色的布料、同一形式的图腾,形成了一片区域,坐落于族群的中心。
萨纳尔挑开家里会客用的帐篷的遮风布,心满意足的捂着暖和饱足的胃部,不经意抬起头看见漫天的星斗,嘴里呼出的热气凝结成白雾。
“今年的夏天一定水草丰茂。”他笑着回头去看身后的那钦。
那钦像是在看着他发呆,看到他的目光之后才抬起头看了看天,笑笑答是。
“很久没有像这样送你回家了。”
那钦几步跟上来与他并肩而行,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胸膛,半是调笑道:“是啊,我不主动来,过几天可能就要忘记我长什幺样了啊。”
萨纳尔仿佛被戳中,清了清嗓子,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两人在结着薄冰的草甸上走着,一时静默,就能听见皮靴踩碎冰凌的脆响。
“有空多练练骑射,别一天到晚想着去讨姑娘欢心。”那钦语重心长的拍了拍萨纳尔的肩,“族长今年就要让你外出历练了吧。”
萨纳尔闻言,懒洋洋的笑起来,手掌在空气里一抓握成拳道:“你见过有我办不好的事儿?”
他挑眉看着身边的那钦,那钦看到他志在必得的样子,没好意思打击他,无奈的耸肩道:“但愿吧。”
萨纳尔闻言眉头跳了跳,刚想说什幺逗逗那钦,腿就被自己的脚边的灰狼格瑞撞了一下。
他低头去看,原来那钦的猎鹰阿尔蹲在格瑞的大脑袋上,一副面瘫的母鸡孵蛋姿态,格瑞试图将阿尔弄下来,结果晃着头没保持好平衡就一把撞在了萨纳尔腿上。
萨纳尔看的直笑,也不去帮忙,没心没肺道:“哟,格瑞这狼崽子还挺怕阿尔啊。”
那钦闻言见怪不怪的瞟了一眼,没好气道:“不一直都这样儿。”
两人像往常一样说着些没营养的话,就到了那钦的小帐篷前。
萨纳尔很久没来那钦家里了,看着十几年一尘不变的摆设,和那钦身上洗的发旧的羊毛袄子,他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这里还有啥缺的没?”
那钦心想,倒是缺个你这样儿的。
知道他又同情心泛滥了,也没当真,没回答,自顾自的俯下身在抽屉里找着东西。
“等着,有个东西要给你。”
萨纳尔兴趣被挑起来,停下在帐篷里无聊的到处看看的行为,回身走到那钦身边。
那钦拿出一把匕首,刀鞘平平无奇没有花纹,那钦一把把匕首丢给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打开。
萨纳尔利落的接住,慢慢打开,借着帐篷里的油灯也能看出匕首锋利出奇,隐隐泛着银光,铁的质量算是不错,但是打磨功夫很好。
他拿着比划了两下,将它插回鞘里,抬头看着那钦问道:“这是?”
“看到你以前用的匕首都有欠口了,正好在经过的阿尔特商人那物色到了一块质地不错的好料,就帮你做了把新的。”那钦说完没等萨纳尔答话就转过身去铺被子了。
“这...”萨纳尔犹豫。
“收着。”那钦愣了愣才又道,“知道这刀你看不上,比不上你以前用的尚好的铁块做的好刀。”
“那钦,我不这个意思。”萨纳尔急了。
那钦回头,直直的看着他,他深绿的眸子里是油灯摇曳的暖光,他看着萨纳尔的眼神里是说不明的意味,他说道:“看得起我,就收下。”
初春草原的日出也晚,那钦起的很早,他用拇指轻轻刮了刮阿尔头上白色的羽毛,阿尔舒服的闭上眼睛轻轻回应似的蹭了起来。
阿尔是一只非常通人性的猎鹰,它和萨纳尔的灰狼格瑞不一样,阿尔几乎是放养,那钦母父去世后,那钦连自己的饱足都成了大问题,当然也没有余裕饲养一只肉食量极大的猎鹰,阿尔仿佛知道主人的窘境,每天都靠自己外出捕猎,甚至在野兔长成的季节能为那钦带回猎物。
那钦今天帮人牧马,比起牧羊他更喜欢牧马,牧马时他能骑着马匹在草场上练骑射,他母父从小教他识字和算术,他不仅会母语巴德玛的语言,还会东方的官话。
骑射却是他已逝的父亲卡图将军的部下班弩手把手教的,可惜班弩在他母父去世后的一个冬天出兵反击阿尔特东入的骚扰时一去就没回来。
现在那钦有时间和条件就会自己练习,没有把骑射给落下。
太阳升上正空的时候,巴德玛草原的午餐时间到了,初春阳光照在绿色的草场上,晒出的青草味儿夹杂着空气里家家户户的酥油茶的喷香,飘向远方,把远方的牧羊人唤回。
那钦不准备回家,他自己背了块过冬的奶酪,带了一小袋青稞,就着一壶凉水当作今天的午饭。
那钦准备射完最后一靶就停下吃午饭,他策马又向后一段,尝试今天最远的距离,一切准备就绪,他拉满长弓,手指突然放开,箭如飞梭一般急速射出,在那钦有预感这一次十拿九稳的时候,从右侧突然一只长箭破空而出,竟生生将那钦在空中急速前行的箭羽撞成两段。
那钦一惊,慢慢放下长弓,朝着箭来的方向望去。
果不其然,一匹高大骏马上一个熟悉的朝着那钦,懒洋洋又带着点得意的笑起来。
萨纳尔看见那钦在看他,他又举起长弓对着那钦放了两次空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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