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却是摇了摇头,道 :“朕问的不是这个。朕是问,你自投罗网,用意何为。”
如果昨天知晓真相的时候,穆谦尚能说服自己这一切不过是巧合,巧合让穆桓止知道了涑奚的存在,又正巧涑奚对穆桓止说出了真相,再凑巧让穆桓止在王二麻府上找到了那封穆宵的亲笔信。但今天通过穆宵的一番说辞,他便能断定,这一切不过是穆宵早早的安排。
先是让沈哲成去往雾宿山,又对涑奚吐露穆桓止下落,引涑奚去向那里。雾宿山设有奇门遁甲,能迷惑住常人涑奚,却是不能奈身为药傀的沈哲成何,所以就算涑奚进不去,沈哲成也能破了阵法,让他进去。可惜涑奚运气实在是太好,正巧遇拂诺和轩墨出山,开了阵法,让他钻了空子。如此,沈哲成和涑奚的见面就成了必然。即便沈哲成变成那般人鬼不辨的模样,涑奚也能从那半枚玉佩中认出了他。
既然沈哲成被涑奚认出,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有了解释。本以为死去多年的挚友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却是面目全非,人鬼不辨。又遇沈哲成叫穆桓止一声“主人”,理所应当,涑奚自然会认为沈哲成与穆桓止免不了干系,由此深究,自然能牵出穆宵这条线来。只是,穆宵这么做,用意何在?谋划一切,就为把自己牵扯出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穆谦又问了一遍,仍是不得解的。谋划了这么久,除了这么多绊脚石,却在将近成功之际,撒下一张逆天大网,将自己困在了其中。聪慧如穆宵,这么作茧自缚的做法,他却做了。简直让人猜不透,想不通,道不明。
穆宵一扯嘴角,扬起一个笑来,“以前是为权,”所以不择手段,穷竭手段也要给自己铺出一条血路来,“后来是为情。”世间万物,唯“情”字伤人,有人为它痴癫,有人为它疯狂,他却为这一字,自斩前路。
穆谦听及此,神色一怔,像是觉得不可思议,说了一句:“你竟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
穆宵仍是笑着的,“臣弟不过凡人一个,虽然狼子野心,七情六欲却是有的。”
穆谦不说话了,只拧着眉,痛心疾首地看着穆宵。
穆宵转了转小指,从椅子上慢吞吞地站起来,“近些天,臣弟这小指总是疼,疼着疼着就令臣弟记起一些旧事来。”
“不知皇兄还记不记得,臣弟这小指是断过的。”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举着那断过的小指,歪着脑袋看着穆谦,似在追忆。
穆谦自然是记得的。那还是穆宵八岁的时候,他们兄弟几人到猎场狩猎,除开穆宵,其余兄弟或猎到了兔子或猎到了野鸡,就穆宵一人,什么都没有猎到。对比其他兄弟的收获满满,穆宵心下有了落差,一难受就哭了出来。
穆谦作为兄长,当下就把手中猎的兔子分了一只给他。穆宵抽抽噎噎地接过,当晚却又抽抽噎噎的给他还了回来。穆谦问他原因,他只说不该拿哥哥的东西,不劳而获不是君子所为。穆谦也是心大,接受了他那套说辞。接过结了血痂已经死透的兔子,穆谦欲拉穆宵进屋,却不想被穆宵躲过。穆宵言辞闪烁,说天色已晚,该回殿了。
穆谦依了他,放他回了宫。第二天一大早去看他,正看见他解了缠在小指上的纱布,抖着手给自己上药。
穆谦一着急就闯进屋,吓得穆宵手一哆嗦,药瓶咕噜滚出去好远,正巧滚到了穆谦脚边。
穆谦捡起药瓶,心里着急,嘴上关切,“你哪里受了伤?请御医过来看没?”说到这里,穆谦才发现这屋子就只有穆宵一个人,“宫人呢?他们都去哪儿了?!就让你一个人在这儿?一群趋炎附势的狗奴才!”
穆谦这火气发的并非毫无根据,宁贵妃年前因小产心情抑郁,皇上半点关心都不曾送达,宫里的宫人都是一群人精,眼见宁贵妃失宠,自是怠慢他们母子二人。
“哥哥,”穆宵小声叫他,伸出那只完好的手扯他衣袖,“不碍事的,宵儿不疼。”话刚说完,泪珠子就掉了下来。
穆谦心疼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心思深沉,也知道凭宁贵妃他们如今的处境,御医是请不来的,能找来治伤的药已是大幸,于是没有声张,只冷着脸拨开药拔子,给穆宵上药。
“告诉哥哥,你这小指如何断的?”
穆宵嗫嚅几声,才道:“就是不小心摔了。”
小指已经被接上,指甲上淤了一大块紫红色的血,断的那截小指血肉模糊,像是被人狠狠踩过。根本就不是摔倒才会有的伤。
穆谦脸色复一沉,又道:“你当哥哥是傻的?这伤怎么可能是你自己摔的!”
穆谦鲜少对穆宵说一句重话,如今这句质问砸下来,砸的穆宵身形一颤,泪珠子又往下掉,他低声,苦苦地哀求道:“哥哥,宵儿求你,别问了。”
穆谦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忍了又忍,终于把到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他能力尚且不足,尚不能为穆宵做些什么。忍这一时,只为日后的反击。
“那断指,是宁贵妃所为?”如今,穆谦终于问出这句话来,却觉得心口一阵绞痛,就像被人往心口捅了一刀,刀尖挨着心脏,疼的他半天喘不过气来。
穆宵一派云淡风轻,“是。那皇兄是不是奇怪臣弟的生母为何这样对臣?”
穆谦不说话,穆宵自顾自道:“因为她说啊,‘皇家不养无用的废物’,我连一只兔子都得靠皇兄施舍,废物如我,不如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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