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跟瞎子一起出过门,你得给我一段适应的时间。来,这边,我的车在这里。”
这个人,从来没有学过怎么说话吗?开口瞎子,闭口瞎子,很伤人的!可是,他也不算是胡说八道。但是,为什么他说话,怎么听都像满嘴喷粪呢?
门被打开的声音:“你坐这儿吧,副驾驶座,进去,哈?”又是“砰”的一声,我撞到头了。
还没等我摸一下,背后那人连推带搡,就把我弄到位子上坐下。接着,那边的车门打开,那家伙坐了进来,说话的腔调中带着笑意:“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有坐过车。”
我气呼呼地,还不好发脾气,只能很别扭地说:“没坐过这个位置。出租车坐过,都是后面,而且,别人会好心地提醒我,因为我眼睛里面夹的是豆豉,只能求人帮忙!”
车子发动了。那家伙笑着说:“说了我还没有,呃,习惯这种状态么。我说,把安全带系上。”
我几乎要抓狂,手在车门上摸索:“老子不去了!烦躁!”
詹远帆靠了过来,抓住我的手:“门的开关在这里,一拉,门就开了。再这样,门就关了。按一下这个,门就锁了。这个是安全带,这样子拉过来,你摸摸这边,卡进去,行了。按这个,小心,安全带就松了。你自己再试试。”
我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里很烦,想发脾气。我后悔了。不该答应跟那家伙一起去吃夜宵。划不来。也许从他的嘴里能够听到欧鹏的一些事情,可是划不来。突然跟这个几乎还算是陌生人的家伙去面对我非常不熟悉的环境,做一些我几乎没有做过的事情,是一桩冒险,大大的冒险。我不但要丢面子,恐怕,还会伤筋动骨。那家伙,没有跟盲人一起外出的经历,很多事情会照顾不到。这还没有上车呢,待会儿,恐怕会更加恐怖。
那家伙抓着我的手不放:“试试啊,你总归要学会的。来,很简单。”
是很简单。我摸索着把安全带系上了,说:“还是算了吧。带着我吃饭,很麻烦的。”
“是很麻烦。”车子动了。什么地方传来凉气,让我好受了一点。“不过也麻烦不到哪里去。我就是很想吃口味虾了,呵呵,光是想想,口水就流出来了。”
“不是吧?那么好吃?脸上是会长痘痘的。”我没好气地说。
“长就长呗,反正你会给我洗脸——喂,你还真厉害,痘痘好像都消了。唉,自从进了青春期后,我这脸上的痘痘,就此起彼伏,没有消停过……现在,好多了,一些顽固的疤也没了。”
啊,的确。今天给他洗面,是觉得他脸上的皮肤光滑了许多。当然肯定算不上皮肤好,不过已经很有长进。于是我说:“要坚持啊,不然又会打回原型。我跟你说,按摩了这么久,身体是不是也觉得舒服了很多呢?”
“啊。不过也花了好多钱……还真是贵,你们这个消费……”
说了一路,我的焦躁似乎消失了一些,心情有些舒畅了。詹远帆关掉了冷气,把车窗打开,热风扑面而来。虽然没有冷气舒服,却也别有一番,自然的味道。
“这个河边上,很热闹的。吃完夜宵,我们来这里散步,好不好?消食健胃,呵呵。”
我把头调向了窗外。我知道湘江边的夏夜,是很多人消暑的地方。这里有参天大树,有亭台楼阁,有许多茶摊,许多的老人小孩,还有谈恋爱的人。河边风景不错。这边过去,可以看到岳麓山。河对岸,有斑驳的灯光。沿江大道,还有一些,嗯,好玩的东西。
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反正看不到。
车子又拐弯,然后停下。车门被拉开,那家伙又来牵我的手:“小心。这边。”
嘈杂一片。好吵。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吆喝喧天。“老板,吃口味虾不?还有口味蟹,口味蛇,我们这里的河鱼是招牌菜呢。”
“啊,行,就这里。阿劲,这儿,你坐下……能吃辣的不?”
我小心翼翼地坐下:“能。怎么辣的都能吃。”我抹了抹头上的汗。
“酒呢?啤酒?红酒?跟你说,冰啤就口味虾,最过瘾。”
我茫然了一下。我还真没有喝过酒。“甜酒算不算?”我问:“那种小钵子甜酒?”
詹远帆和老板一起嘎嘎地笑了起来,又商量着定了菜,要了两瓶冰的青岛。不一会儿,詹远帆就递给我一个酒瓶子:“就这么喝吧,跟可乐似的,就是有点度数,蛮低。喝不得就别喝。”
我对着瓶嘴,提心吊胆地喝了一口。嗯,蛮怪的味道。不过不讨厌。就又喝了一口。冰冰凉凉地下肚,又一股气涌了上来,害得我打了个嗝。
我吧嗒吧嗒嘴巴,把酒瓶放下,对詹远帆说:“这个酒,容易醉吗?”
詹远帆笑嘻嘻地说:“我可以喝一箱。不过不会喝酒的,也会喝醉。”
“一箱?多少瓶?哇,那岂不是胀都胀死了?”
詹远帆哈哈大笑起来:“尿呗!尿了再喝。”
我点点头,又喝了一口酒,然后对詹远帆说:“你怎么想到要请我吃夜宵?知道我和欧鹏分手了?是不是特同情我?”
詹远帆又不说话了。靠,他这样,很让人烦的。我看不见,只有通过交谈才能了解他在想什么,有什么打算。不说话,让我直接碰壁算了。
“头两天,”王八蛋终于开口了。“跟欧鹏一起吃饭,我要办事,求他呢,然后就是唱歌。他精神不大好,蔫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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