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胜酒力,喝这些不会醉么?”敖君逸对着李声闻的口唇灌下血酒,画中人竟当真饮尽杯中物,一滴都没有漏出。敖君逸惊奇不已,盯着他毫无变化的面容,自斟自饮起来。
他只饮一杯便沉醉不醒,直到东方既白,晨光又悄悄爬上他的额角。
敖君逸从睡梦中惊醒,再一次撕开自己的伤口。
如此往复百日,他和画中李声闻的面容,都没有改变。李缘觉送来的千日醉,最后一坛也快要见底。敖君逸不舍得再喝,把残酒都舀入樽中,滴入心血,送到画中人口边:“这一樽喝完,你要是再不活过来,我就要去找李缘觉理论了。”
李声闻没有回答。敖君逸悻悻将酒樽一掷,躺倒在地,用手挡住双眼:“那厮果然是哄骗我的啊……”
蓦地,一阵松柏寒香飘过鼻端,敖君逸睁开双眼,望着锦屏,不能言语。
画上人举步倾身,先是衣袖穿过屏风,接着是身体慢慢探出,他一点点走出了画卷。跨出屏风时,他满头青丝如瀑垂散,发梢拂在敖君逸脸上,让他凝神屏息,不敢动弹,生怕一动就惊破了他的影像。
李声闻走下屏风,忍俊不禁道:“水中这么冷,别躺在地上了。”
敖君逸深吸一口气,爬起身来:“你来得好晚。”
“但是我回来了。”李声闻笑道。
敖君逸看了他一会,突然发难,把他拦腰扛起,往床榻走去。李声闻抓住他的腰带,却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没法阻止他。
李声闻懊恼地叹道:“七郎……”
“你唤他做什么?”敖君逸瓮声瓮气道,“久别重逢,你该叫谁?”
他把李声闻按进衾被里,合身压上,后者察觉到他的不悦,缩起肩膀:“我是说七郎作弄我。龙血凝楔子不需烈酒,他却嘱咐你灌我千日醉,害得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敖君逸低笑起来,吻向他的唇角:“鹬蚌相争,叫我这渔人得利?”
“君逸,久别重逢,我们不先说说话么?”李声闻被激得又是一缩,奈何被困于床笫之间,无处可逃,只得顾左右而言他。敖君逸直起身来,拉落床帏:“说啊,怎么不说?
他探向李声闻的衣带,哑声道:“边睡边说。”
待到一轮云收雨散,已是三更时分。床边的珠蚌已经合拢,仅有淡淡余辉映入绡帐。敖君逸餍足地从背后拥住李声闻,照他的意愿侃起天来:“你之前要做月下老人给我扯红线的事,还记得么?”
李声闻睡眼朦胧地嗯了一声。
“那是你的遗言,我认真地思考了很久,觉得确实应该再找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和我琴瑟和鸣。”
李声闻身子一僵,就要转过身来看他,被他趁势按住后脑深深吻住。
“我从你提到的闺秀中选了一个,你听听看行不行?”
李声闻半睁开双眼。敖君逸头一次从他眼中窥见惊慌这种情绪,不由好笑道:“骗你的,除了你我哪里看得到别人?”
李声闻枕在他肩上,舒了口气,低声道:“泾川夫人这个位子,还是我来坐罢,不劳君逸费心挑选。”
他精疲力竭,说完便倒头睡了过去。敖君逸低笑一声,暗道比起空待晨光,还是揽日入怀更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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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了!!!
感谢各位小天使陪伴我到完结,也感谢大家的鼓励和支持!
提前祝大家春节快乐!
另外番外点梗开始了2333
番外
枝间时见子初成
十六郎x敖则凊
一、
上元佳节,长安街坊尽数连通,灯花如星火霄汉连缀。熙熙攘攘的人群蜂拥至花萼相辉楼下,只待楼头明月东升,琵琶与羯鼓揭开不禁夜的序幕。
在花灯昏黄光晕不及的暗处,却有一位轻裘缓带的郎君沿着街道缓步前行,隐入西市的层层飞檐。他不去追逐勤政楼下宫人们抛洒的金粟真珠,也不曾在谢阿蛮的凌波曲前驻足;他摇着霜白色的腰扇,漫无目的地穿行于摊贩和人流之间。
他身材颀长,俊美无俦,除去一双鎏金眼瞳,与京中的王孙公子们形容无二。卖螺钿砗磲的老人从迎娘婉转的清音中回过神来,猛然看见位通身清贵的郎君,连忙赔笑道:“郎君想看看什么?”
“老翁的螺钿,都是不久前才从水边捞的罢?”
老翁满脸堆笑:“是今日才从灞水边捞的,水汽都没干呢。都是些不入流的小玩意,品相比不得郎君扇骨上镶的那些。”
敖则凊轻笑一声,不着痕迹地收起那柄青琅玕扇骨的腰扇,捧起摊上一只陶钵。那陶钵粗糙不平,显然出自民间陶匠之手,其中浅浅一层清水接近干涸,一尾长尾的火红鱼儿正在水中挣扎。
老翁见他脸色转沉,赧然道:“今日太忙,忘了给它蓄水……河边太远,这左右摊贩又只有些卖酒的,实在是没法救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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