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歌那么爱笑的人,最近都很少笑了。
背着自己的时候,他有没有哭过?
祁蓝心底一抽一抽地疼,他灵敏地避过所有监控镜头,来到白还歌说的镜子前,他举起手叩了又叩,没错,镜子后面的墙是空的。他俯身在镜子后面观察良久,蹲身到洗手台后摸索,那里果然有一个隐蔽的开关。
祁蓝按下开关,镜子悄无声息的转到一旁,露出背后狭小盘旋的楼梯,与电影里一般的密室不同,这楼梯不是盘旋向下,而是通往高处。祁蓝走上楼梯,镜子门自动关上了。
祁蓝轻抬脚缓落步,铸铁楼梯毫无声音,大概走到三楼的高度,眼前出现一个小门,门锁有密码。祁蓝傻眼了,他试着输入于南望的生日,无效。输入于南望的手机尾号、车牌号,都无效。他打电话给小欢:“欢儿,帮哥一个忙。”
“蓝哥,您说。”
“帮我开个密码。整个系统的密码我这就给你,你看看这个密码在不在系统里面。”
祁蓝指挥着小欢操作,耳机里顿时传来密如骤雨般的敲击键盘声,过一会儿小欢道:“蓝哥,马上。”
然后祁蓝听见小欢滴滴嘟嘟念叨起来:“零……对、零……九、蓝哥,第二个数是九,然后……二、六。第五个数还是零……七……后面是二,最后一个是三!妥了,蓝哥,开了没有?”
祁蓝依言按下数字,09260723,手指按下最后一个键,祁蓝怔住了。密码门应声而开,小欢还在耳机里问:“蓝哥,开了没有啊?开了吗?”
九月二十六,是他和于南望相识的日子。而七月二十三,是他自己的生日。祁蓝的指尖抵在冰冷的密码盘上,突然有些发抖。
他低声对小欢道:“开了,谢谢你。”
“行,蓝哥您有事随时叫我。”
小欢挂了电话,祁蓝慢慢往里面走去,他的心莫名跳得很快。他出过碎尸案的现场,亲手捉过杀死十数人的凶犯,什么血腥凶残的场面都见过,也怕过,怕是常态,最终都要克服所有的恐惧,直面枪,直面刀,直面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扑上去,他都胜利回来了。
可此时他的心跳得不同寻常。他知道自己是要直面心底最不愿接近的那一部分,哪怕是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是不得不面对,他却第一次是真心不想面对。他想逃开,想下楼去,想关上那扇密码门,佯装从来都不知道一切,甚至想连夜开着夏利去北京,或许还能赶得上报名上课。
祁蓝站在原地用手抹了一把脸,深呼吸,停顿两三秒后,他还是走进了那屋子。令他意外的是那屋子布局十分熟悉,他想了一会儿,想起来那是他曾经见过的于南望的画室,那画室中曾挂着许多枪械的画,素描的、油画的,现在也有,r-73左轮、史密斯维森……所有他曾在画室中见过的枪械这里都有,置放在玻璃展柜里。他往前走几步打开展柜,拿出一支枪来试试,没错,不是模型,是货真价实的枪。祁蓝站在这货真价实的枪械库中冷汗涔涔而下,于南望无需有什么动作,单是这些枪就够他铁板钉钉坐上几年牢。
祁蓝环顾四周,密室没有窗户,他明白还歌是怎样发现奥秘的了。这层楼从内里看绝无异样,外面要仔细数过去才知道少掉一扇窗户,根本不会有人注意,但白还歌是个尸体少根头发都会计较的法医。唯他明察秋毫,才能看破端倪。
于南望,注定要折在白还歌手里。是他该历的劫,逃不过去的雷。
枪械库的西南角地上有一个保险箱,祁蓝走过去蹲下来,对着密码锁沉吟片刻,输入一串数字,刚要按确认时又停住,过片刻,他重新输入一串数字,保险箱应声而开,祁蓝叹息一声,面色瞬间变得十分复杂,愠怒淡去,只剩下三分柔情七分凄楚。他便是想到这些日子对于南望来说很重要,也想不到他这样看重,要把那段记忆注入每一段曲折蜿蜒的小心思。不是别人,是他和祁蓝共同拥有的人生段落。
保险箱里躺着一个软皮本,祁蓝拿出来看看,都是密码书写,凭经验他猜测这是账目本。账目本旁是个不锈钢小盒子,那盒子有些眼熟,祁蓝打开来,里面果然是那些泛黄的旧票据,电影票也有,戏票也有,门票也有,机票也有。都是三联单的,所有日期都在一天,还有几张上面带着泪痕,祁蓝记得他们经历了怎样的水下历险,于南望咬着牙讲自己的家庭,怎样缩着身体发抖,又怎样被他拉到怀里安慰,最终在那个海上的深夜里放声大哭。
有一个善款簿,第一页,巨大的黑笔粗粗地写着祁蓝的名字,一千元。后面用细的碳水笔写着其他捐赠者的名字,再没有比祁蓝名字更显眼的,也没有比祁蓝更低的,都是些大额捐赠,最低十万起步。
保险柜里还放着几叠美金,几根金条,几块腕表,祁蓝见惯于南望日用的奢侈品,知道这些东西能折个两三百万,对于南望来说,并不算多。
这么一点钱,何至于还要收在这么隐秘的地方。祁蓝翻检着这几件东西,扶着保险柜缓缓站起来,身后却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两千万的现金,有三百公斤。一个你是七十八公斤,一次性带两千万现金走,等于一次性扛着四个你。我体能不行,扛不动这么多钱。”
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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