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染眼神空洞的转向唐玥,缓缓的开了口:“知前之错名为忏,好不再造名为悔。”忏,是对以往的过失。悔,是不重复以往的过失:“可我从不认为自己有过错,所以,我不是去忏悔,而是去哀思。”
唐玥气结,终是将无奈和不忍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你这样折磨自己,让洛雨菲如何安心?”
听见这名字,唐染蓦然心中一痛,声音才哽咽着说道:“相念相惜却不得相见,也比现在要好上太多。只要知道她平安,即使她不在我身边,总也让我心底安稳。可现在,我的心,无处安放。悬在半空,没了着落的恐慌,怎么也消除不了。”
唐染夜夜失眠,晨起也都是被噩梦惊醒,从闭眼到睁眼,都是在不安的恐慌中度过,每每都被惊的面色苍白,全无血色。这些她从不在人前流露的情绪,唐玥全都知晓,却是无力改变什么。若是她派人去查洛雨菲是否安在,首先会惊动了一直惦记着要洛雨菲死的姥姥,而后对荣顾两府之人,也是避无可避。
如果自己去查,这显然是对荣瑾瑜的不信任,不尊重。背负的越多,顾虑的就越多,即使是不在意的。而唐玥的肩上,即将要背负整个唐门,有些事情,她也不得不为唐家多做谋算,多做顾虑。
一时之间,连唐玥都不知晓该如何去安慰她,她只好握了握唐染因为心痛而有些颤抖的手,沉默了许久,才道:“心安,是不悔,是不妄,是不执着。”你心里有念,有执着,还如何能心安?
“听不到声音,摸不到身影。这不知疼痛的生命,竟让人徒生恨意。不是说只要心中有景,何处不是花香满径。那在哪里,是不一样?”唐染的眼睛红了红,却是没有泪,从洛雨菲出事到现在,她竟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这份压抑,全都压在了心里,积怨更深。
唐染纯澈的双眸一望见底,唐玥却只能看出一片空白。片刻之后,她无奈的一叹,道:“那去吧。只要你好好的不胡思乱想,就当是去静心也好。”也罢,如今心碎如沙尘,想要聚拢成形,怕是不能了。
第二日,唐染一早要去九重天,竟是无一人来送,想来这种事情的起因,唐韵是不会对任何人说出口的。不过大家不知晓也好,无人知道,便无人来送,也免得徒添伤感。
料想以后若是有人去找唐染,唐韵大致也会淡淡的说上一句,罚她去了九重天思过。门主说出这样的话,也是无人敢多加问询原由的。
唐家数百年来,入住过九重天的人,屈指可数。上一个,自然是唐硕,时至今日,也已过了十多年。唐玥送唐染去九重天,水云和鸣沛若在身后跟着,一个满面泪痕,一个表情阴郁。唐玥事先就吩咐了下人要打扫干净,这会子直接带了衣物进去便好。
唐染也只带了几件衣服,还有洛雨菲送她的发簪,那是她此生唯一的念想。临走前,唐玥从怀中拿出了一只碧绿玉笛,递了与她,道:“这是那日她留下的,早先我怕你睹物伤情,就替你收着了。”
水云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盆用极精致的小花盆装着的绿色植物,抹着眼泪递与唐染,道:“小姐,这个你放在窗台上,看到的时候要想起我们。”九重天入得容易出得难,唐家从前进过九重天之人,从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这点,单纯的小丫头都明白。
鸣沛若的唇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问水云道:“这是什么玩意?”
“仙人掌。九夫人说它是最坚强好养活的植物。”水云呜咽着瞪了鸣沛若一眼,道:“小姐向来喜欢素色的花,我看绿色的最好。”
“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听到水云的话,唐染一时恍惚,又想起了初到碧幽宫的日子。那时,她对洛雨菲说,何须浅碧轻红色。而洛雨菲那时的回答,就让她极为赞同。
“你这是花么?”鸣沛若也不甘示弱的白了水云一眼,见她还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竟有些心烦起来。
“怎么不是?它会开花的,之前就开过一朵红的和黄的,还是同株而开呢。”话说着,向来单纯的小丫头自己都觉出来了什么,而呆呆的看向了自家小姐。
近来的风言风语她也听了不少,那日在唐家见到洛雨菲时,她倒是认出来了,那女子便是自家小姐在洛阳碰见的红衣女子。
当年在洛阳红薇雅筑,唐染正式与洛雨菲见面那时,她正著一身黄色罩衫,而洛雨菲,正着一袭红色纱衣。
想到此处,又见唐染失神着没什么反应,水云便表情郁郁的望向了鸣沛若。可能是洛雨菲太过漂亮,看功夫手段也十分高明,曾经一度的让水云惊为天人,她可是跟鸣沛若夸大的描述过这档子事的。
鸣沛若不理会她,径自的握了握唐染的手,眼神里都是忧心。可唐染明白,鸣沛若是要自己放心,她不会闲着。
唐染终于扯出抹透着苦涩的微笑点了点头,和唐玥告了别,头也不回的进了九重天。
唐家暂时归于平静,可远在杭州的顾府,可是忙碌的很。
东方月白比西门泽雅晚了几天回顾府,那可真是日以继夜,马不停蹄的往回赶,生怕是少看了一场热闹。
才一进了杭州城,东方月白就觉得整个城里都喜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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