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刀从袖口划出,割去织雾手里攥住的那一块布料;唐远无声地下了床,走到墙壁的某一处凹槽前,取出那柄本应遗失、却于某一日傍晚被织雾无言交还的千机匣,指尖拨动间熟练而轻巧地将它佩在腰后,接着装配臂弩、腰刀、暗器,细致而无声戴上精铁手甲,最后拿出那块久违的铁面覆在脸上。
这一刻,唐远又变回那个自我认知中唐远了,只是这次不存在任何明暗交错的复杂原因。
有人侵犯了织雾的领地,仅此而已。
他不会再让任何事物有机会影响到这个尘世之外的纯然妖灵了。
任何。
作者有话要说: 痴汉唐远再次武装,下一章大概会灵异化?
☆、肆
自来到此处起,唐远从未靠近过沼泽边境的雾障,就连织雾每日的例行外出他也不曾跟随。
一方面,唐远下意识觉得没有织雾的许可不能随便外出,另一方面,短期内他也压根没想过要出去。
又或许,是潜意识中的自我一直在拒绝离开此处。
但现在居然有人欺负到织雾头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唐远面无表情地活动着指掌关节,无声潜入绸白浓雾里。
雾中的世界完全由纯白色的模糊轮廓和流动的暗紫色阴影构成,白茫茫的昏暗着,几乎不存在可见范围。尤为奇怪的是,唐远能清楚看见自己的手足,却偏偏无法看清脚下踩着的地面,双足所处之处也是一片白色,仿佛这个世界完全被浸润其中。
唐远谨慎前行了许久,终于发现前方透出蒙蒙光亮,于是他定定神,使出浮光掠影快速蹿跃着穿过那一层“膜”。视野开阔的瞬间唐远猛地停住脚步,接着面无表情地后退数步,任凭浓郁的雾气有意识般弥散着淹没视界。
方才,他发觉又回到了那片沼泽,看见了那棵标志性的巨大榕树。
如果不是自己眼花,那就是他被什么不可抗力误导着转了个圈。
唐远站着发了会呆,接着闭上眼睛揉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舍弃视觉转而依靠其他感官,比如、嗅觉和“第六感”。
比照着织雾身上沾染的那股死物气息,唐远开始努力想象着自己是只狩猎的蜘蛛——这是师兄说的——在这片被动的黑暗中渐次张开知觉的网,缓缓迈步移动,耐心地进行搜索。半晌唐远微微转了个朝向,猛然往死气最黏稠的地方掠去。
“啵”的一声,仿佛骤然穿出水面接触到了空气,鸟鸣振翅的声音、风的流向、以及一股明显的腐臭气味齐齐接上五感。
唐远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眼前熟悉而阴森的树林,漠然抬起头;树杈的高处有只杂色夜枭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两个活物对视片刻后,夜枭发出嘶哑难听的鸣声张开双翼,唐远则动了动手指。
“啪”。夜枭在离枝的瞬间便失了生气向下坠落砸在了地上,趾爪还在空气中轻颤。
唐远目不斜视地踩过它的尸体,皮靴在枯枝碎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鼻端萦绕着的腐臭味愈发浓郁。
终于,他在几棵树下看见了一些反常的东西。
尸体,属于人的,看身量该是几个壮年男子。唐远路过他们,面无表情地继续嗅了嗅空气,判断片刻后换了个方向走去。
十……数十……百……数百,少女、孩童、老妪、青年。有限的范围内,一具具冷硬的尸体散布在沿途各种,身着各式各样的服饰,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恐怕是在逃离某处的途中被什么人游戏般地一击毙命。
织雾每日都会外出,这些尸体定然是在一昼夜间出现的,且唐远还发觉,尽管当下夕日渐尽,但此处的温度明显更偏低一些。继续在林间穿行,循着尸体的方向顺藤摸瓜,不久后他摸到一个死气沉沉的垮塌村寨,那里还残留有火烧过的痕迹。
唐远只稍一思忖便想到了凶手——西南武林日前最强大的势力中心,明教的洪水旗掌旗者,冰魄寒王丁君。
唐远知道此人的实力足以与四大法王对等,然由于性情实在太过狠戾毒辣,因而迟迟不得晋升。明教高层会派这样一个人为代表来左右西南,某种角度而言也是物尽其用,倒是钻了个天高皇帝远的好空子。
只有此人有如此毫无仁慈的雷霆手段,也只有此人有如此的本事能把四散奔逃的漏网之鱼及时击杀。
难怪织雾会这么恐惧。
唐远自己就是被织雾捡回去的,所以他知道这个妖灵根本无法放任生命在眼前消逝,不论是一个人、还是一只虫豸。而明教的人却在他的领地内如此肆意制造无法挽回的杀戮……
唐远不是什么好人,他也同样没有仁慈心这种东西,但这些都不重要。
“呵呵。”紧握的拳头发出脆响,唐远低低地笑出声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蠢蠢欲动过了。被压抑到冰点的愤怒,无处发泄的愤怒正在等着一次爆发。
唐远的身手从来不是顶尖,但既然唐门高层会选择派他来此地侦查,也就是承认了此人身上最独特的优势——心无旁骛的冷静。
唐远最擅长的是统筹计算,以及伪装。
论正面对抗他自知远不是丁君的对手,但要知道,黑夜和阴影才是一个唐门弟子最大的依仗。
更何况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君子善假于物。
只要有足够多合理严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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