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没有沐浴,身上全是冰雪的气味。亨利把受伤的左手架在池边避开水流,单手将自己清理干净,接着才拆开纱布轻轻拭去渗出的脓血。由于之前在勃艮第休养得当,他的伤情有了好转,但由于后来在马背上颠簸了几天,伤口愈合的速度又慢了下来。
疼倒是疼习惯了,此时他只觉得有些麻痒。
从浴池中出来擦干身子,亨利习惯性地拿过一旁的衣物,正要穿上时却发现不妥,提起袖口一看——
袖口处绣了个“h”字母,正是那件希尔德布兰珍视的旧衣。
他这是什么意思?亨利眯起眼思索了片刻,接着却毫不避讳地把它穿上。天气寒冷,他不可能因为介意而赤裸着身体。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天边的霞光如云锦抽丝一般退去,宫中各殿适时燃起了灯火。
亨利从希尔德布兰的衣柜中翻到几件自己曾经丢在这里的衣服,取出其中的羊绒裘衣穿上,转身出了寝殿。
冒着寒风一路来到书房,路上的神官在见到他时都远远避了开去,没有一人上前拦他。就这样,亨利独自闯入这个机要之地,并在其中大肆翻找起来。
很快,他就在桌上找到了帝国会议的会议记录,由于会议刚结束不久,这份记录被呈到案上还未及收起。
亨利打开册子仔细研读起来。
“……”
来回翻阅了几遍,将每一个字都烂熟于胸之后,亨利“啪”一声合起册子把它轻轻放回原处,唇边勾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书房。
敢算计他?
呵。
第二十一章
亨利在拉特兰宫悠闲地一连住了几天,哪怕在得知了希尔德布兰的去向后仍没有动身的意思,只让尼诺转告对方,他受了伤,怕是不能按时赴约。
希尔德布兰此时正身处距离罗马并不算遥远的卡诺莎城堡里,听闻他负伤的消息后当即让人去教廷监狱把腓特烈的左手卸了下来。
近卫长科林向亨利回报了这件秘事,亨利听说后放下手中的牛奶,捏着手帕优雅地在唇上沾了沾:“朕的伤也快好了,估计再过两天就要前往卡诺莎,在朕离开的日子里你们争取把拉特兰宫秘密控制起来。”
事情总要你来我往才有意思。
“是。”
在皇宫被教会接管之后,亨利的人暂且分散在各处,只有一小支亲卫得以回到他身边继续履行他们的使命。
亨利面对这种半监视状态下的处境却并不觉得担忧,事态还没发展到最糟糕的那步,不然凭借他的兵力大可血洗罗马城,把属于他的东西通通强硬地夺回来。
希尔德布兰喜欢玩弄权术,那样虽然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错处,可是却太慢了。他在潜移默化之下也曾学着这样做,后来发现还是直接一点适合他。
他们日耳曼人本来就是通过征战奠定的帝国。
两日后,亨利孤身一人启程前往卡诺莎。
离开短暂回暖了数天的罗马,当他到达卡诺莎境内时气温骤降,不多时便下起了漫天大雪。城堡建造在山顶上,亨利的马儿畏于严寒,行至半山腰时便不愿继续前进,亨利只好把它安置在一处背风的山洞里,径自朝山上走去。
寒风呼啸,卷起亨利纯白斗篷的下摆,地上层叠的积雪漫过脚踝,饶是他穿着皮靴却仍被冻得仿佛失去了知觉。
对于周身的寒冷,亨利始终面带一抹笑意。
……
早在亨利到达山脚时,就有神官赶去向希尔德布兰报告了这一消息。
因此希尔德布兰早早地站在城堡二层的露台上极目远眺,他仅披着一件薄薄的外衫,而亨利又走了许久,当他终于看到远处晃动着的人影时身上的温度也退去了不少。
天地茫茫一片白,亨利伫立在城堡门口,隔着无数点飘落的雪花抬眼望过来,与周遭相比,身形显得十分单薄。
希尔德布兰很快就忍不住转身下楼赶往门口,却在快要见到亨利时缓下脚步,强作从容地让手下把门打开。
一个月未见,两人面对着久久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希尔德布兰记起他有伤,沉着脸缓声道:“想清楚了吗。”
亨利微微抬起下巴:“你这是什么态度。”
看着他冻得有些发白的脸色,希尔德布兰眼神闪烁了一下,轻咳道:“进来再说。”
亨利直勾勾地注视着他:“朕走不动了。”
希尔德布兰犹豫片刻,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想把他抱起来。呼吸交错间亨利侧头睨了他一眼,湛蓝的眼眸中似是闪过一抹流光。许久没有和他贴得这样近,也许久没再见过这样熟悉却又略带诱惑的眼神,希尔德布兰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低头就想吻过去然而下一秒只觉胸前抵上一柄寒凉的锐物。
亨利将匕首抵在他左胸上语带威胁地问:“很遗憾,朕再一次这么做了,这次你又想如何处置朕呢。”
希尔德布兰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失望,握着他的手却依然没有松开,轻声道:“再往下一点才算对准了。”说罢,扣着他的后脑不管不顾地继续方才的打算。
由于有伤在身,亨利握刀的左手并没怎么使力,刀刃被希尔德布兰撞得歪向一边,只划破了他薄薄的衣衫以及一点点皮肤,在他双唇落下的同时掉到雪地里,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亨利在他温热的吻中慢慢合起双眼,对于侵入口中的舌尖也并不抗拒,大方地贴入尚有余温的怀抱里汲取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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