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老师留着眼泪向他告别时,他显得那么惭愧。然而,颜回是老师所说的真正接近仁的人,永远是一副谦恭随和的态度,那么地吸引人。老师走了,同学们也走了,颜回握着我的手,脸上是对我常常露出的宽容微笑,说:“子贡,我远远称不上仁者。老师他看错了。”他叹了口气,“原来,我也以为我在做仁,可有一天,我发现我永远做不到了。老师说,仁者爱人,要爱天下的人,而我不是。”我想问他为什么这么说,可是看着颜回美丽的脸上透着将死的气息,泪水哽住了我。结果,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那么说。
不论他是否承认,我和同学们在编《论语》的时候,还是忽略了这些话。因为我知道颜回妄自菲薄了。老师曾经对我说过,象颜回这样的俊杰太少,他过分聪明、过分纯洁、过分努力、过分用功,他是独自走前人未走过的路的开拓者。我还有份私心,因为这些话这是他留给我一个人的甜蜜的回忆。其实我曾经想过,要把和颜回一起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可是我老了,诸国的情势也不一样了,我生怕什么东西会改变我的回忆,关于颜回,我永远都是迷惑的。而回到自己的国家,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刚入孔子门下,我第一个见到的是回,他恬静的笑容,时而迷糊的个性,还有对学问孜孜以求,让我觉得他是个很特别的人。子路大我许多,刚入门时我不太敢和他说话。我很骄傲,常常向老师要赞赏,老师不会夸奖我,总是提更高的要求,这时候,颜回就会温柔地拉我到一旁,说起他比不上我的地方,然后看着我咧开嘴哈哈大笑。后来长大了,开始识破他的把戏,虽然老毛病没有改,但不会沮丧了。这就是颜回给我最初的印象。我没有想到,我的一生都会和这个好脾气的人有着联系,或者说,颜回的大半生都是和我度过的。当然,是因为我们都跟着老师的缘故。而到后来。我既不愿意离开老师,也不愿意离开颜回了。
当我从他那一头黑发中发现一丝雪白时,我感到心中的某一个角落湿润了。那年我28岁,还很年轻,恐怕永远也忘不了当时的心情。是喜欢。
我在老师眼里是出了名的能言善道,开始的时候老师告戒过我,后来见我并不胡说,还会赚钱,才放下心来。可是面对颜回,我就变成了和他一样木讷的人,不用说话,常常是静静地坐着,他研究他的学问,我研究他,互不干扰。其实这样的局面我有些沮丧,好象他并不在意我的存在,有时候会抬头,看见我了就笑笑,看不见就沉思,从来不会寻找我。就算是我亲手为他找来的精美饭食,也是他吃了一个多月才对我说声好。对他,我是没有脾气的。
那年跟随老师去宋,到宋的前一晚突然风雨大作,临时找到的草房就象天上的乌云,头顶上徒留个阴影,雨仍会打在身上。我找到了一处坚固的地方,请老师过去,可是老师出神地望着远方的火龙,没有理会我。接着,颜回走过去在老师身后坐下了。他身体很弱,我上前拉他,结果不由自主地和他坐在了一起。他的脸上显露着静穆,一瞬间仿佛觉得他与天地有着某种微妙的灵犀。我握住了他的手,看着远方的雷电,好象有决胜天地的勇气,顿时多年来懵懂而从未探究的心情全都清晰起来。从那时起,我就清楚的明白,我是不能离开颜回的了。
和他在一起时,总是出奇的平静。只有一次,我好想把他抓过来很揍一顿,就象我儿时在里弄里和别的孩子打架一样,在黑色的夜晚,在匡这个地方,老师躲避别人的追杀,很多同学都分散逃走了,后来回合时单单少了颜回,子路守在老师身边,我也是后来才找到老师的,手心里刚刚还是颜回手掌的温度,只是跌了一跤,居然就散了,又不敢大声地喊颜回的名字,失魂落魄地遇到老师,和大家一起等颜回。好几次想再回去找,都被蔫姜死死地捉住。猛一挣脱,他就对老师说:“子贡要回去!”老师还没做声,子路先气势凶凶地瞪着我。只好又坐下,老师是不会让我去的,他会派子路,但子路走了谁来保护老师呢?子路瞪了我,其实心里还是担心颜回,我气自己气急了,就气颜回,怎么就不紧紧抓住我的手?于是很想揍他!后来再想想就觉得好笑了。颜回他不会还手的,只会脸上带着错愕的神情,无辜地看着我,好象他自己错过了什么应该知道的事,等着我来解释一样。
我们边走边等,我已经焦躁得什么也做不了了,蔫姜一直看着我,突然他投过来怜悯的目光,我呆望着他,伸手揉揉眼睛,满手的湿。才知道不知不觉,我流了一脸的泪,顿时满腔的脆弱变本加厉地汩汩流了出来,颜回生死不明,我真的是害怕!终于,尘土中跌跌撞撞地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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