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以前开始,姊姊就很宝贝那套人偶……,感觉上和我这个男性不一样,总是以一种特别的感情注视着它们。点亮蜡灯,在微暗的房间内,姊姊坐在人偶们中间,解开白天编好的头发。那画面对我而言,是何等的美丽……。
老实说,小时候我是因为想看姊姊漂亮的脸,才会央求她在晚上带我去看雏人偶。虽然有点自褒自夸,不过那时候的姊姊,一点都不输给女雏或新娘人偶……”
面容酷似玲子的鹰司,难得害羞地笑了。
“我好像能够理解……”
仓桥想起白天见到的雪白侧脸,点点头。总而言之,她是个让旁人光看就觉得很幸福的女性。
“你知道姊姊的未婚夫陆续死掉的事情吧?”
可能是平时工作的时候都会浅尝一两杯吧,鹰司极其自然地拿起放在坚实橡木桌边的白兰地,注入两只玻璃杯中,将其中一只递给仓桥。
“恩,虽然不是玲子害的……不过我觉得很惋惜。”
仓桥一边将交给自己的玻璃杯送往嘴边,一边回想乍闻连续三次玲子的未婚夫都先她一步离开人世时的惊愕。
虽然玲子是一个容姿和心地都无可挑剔的女子,不过遭遇竟如此可怜。那时候,仓桥打从心底担心为她感到不舍。
“现在,姊姊在家里根本是颜面尽失。其实只是不幸的事情恰巧撞在一起罢了,可是那些愈老愈迷信的家伙,却把姊姊叫成克夫女……将她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上面的哥哥虽然没有恶意,但却也开始说一些年纪老大不小啦,这时候就别挑三减四,早早找个人家嫁了啦之类的。光是看都让人难过。”
平常时候,只要仓桥又被玲子迷得晕头转向,鹰司总会从旁使一些小奸小恶的小手段。但基本上,玲子是鹰司在全家族内最为孺慕的人,因此忍不住要为她叫屈。
“姊姊今天来的朋友里面,有的已经生小孩了。其实在她们之中,姊姊是第一个决定婚事的人……”
仓桥想起学生时代,得知玲子结婚消息时的失望,但想想也是应该的……后来就很乾脆地死心了。
那时候对于玲子的结婚对象,仓桥可是钦羡不已。
“反正之前的未婚夫都是门当户对的相亲对象,见过几次面后,男方就会主动提亲,姊姊未必喜欢他们。话虽如此,原先想托付一辈子的对象竟早自己一步离开人世,实在让人很受伤……。所以我……像姊姊那样独自眺望着人偶的心情,虽然我也说不清楚,但总觉得能够了解……”
“说的也是……”仓桥点点头。
当然,在这时代,结婚是相亲的前提,像鹰司那样的名门世家根本无法奢求恋爱结婚,唯独这一次,仓桥也希望她能和相爱的人厮守在一起。
“说了一堆无聊的事情。还害姊姊面子挂不住……拜托你将它忘了吧。”
鹰司一边喝着白兰地,一边如此呢喃。
之后又谈了欧洲行的话题,两人陆续喝光杯里的酒。
“鹰司,想睡的话就回寝室睡。”
鹰司以讨论为由,硬将开往欧美的船只册子塞给仓桥,等到仓桥略微过目之际,他却已经将头靠在个人沙发上。
“鹰司,回寝室去。”
从册子抬起眼,再一次呼唤鹰司的仓桥,呆愣地看着开始轻轻发出鼻息的友人。不得已,只好拦腰抱起就算摇他肩膀,也毫无醒来迹象的鹰司,将他放在房间角落的睡椅上。
由于工作时总是在这儿假寐,垫子和毛毯早已备齐。
将鹰司放在睡椅上后,他才醒来,说了声“不好意思……”仓桥对略微拾起眼皮看着自己的鹰司苦笑,将垫子放在他头下,摊开毛毯。
“感冒了我可不管。”
帮鹰司盖上棉被、脱掉鞋子的时候,仓桥对重新闭上眼睑的鹰司说。
“姊姊应该已经回去了,你快到偏屋去吧……机会难得……”处在半梦半醒之间的鹰司,留下一句话后就没动静了。
“晚安……”仓桥说,一决定回自己的客房。然而,不知怎地,他想到了鹰司口中位于偏屋的雏人偶。
就着铺有厚地毯的走廊照明看看手表,已经—点了。的确,这时间玲子应该已经回房了,他眺望着寂静无声的宅邸走廊。
石造洋馆的走道,在枝型吊灯的照射下散发出橙色光线,没有一点人气。
反正还没有睡意,仓桥不自觉地走往偏屋方向。
大家大概都已经入睡了,就连在连接偏屋的回廊,或是穿越回廊的时候,仓桥都没有碰到任何一个鹰司家为数众多的佣人。
“失礼了……”沉声逸出不会被任何人辞退的问候,仓桥在空无一人的偏屋入口门框处脱下鞋子。
可能是为了保全,到了夜里走廊也都亮着灯,不过三更半夜还在别人家里走动,让仓桥感到内疚不已。
仓桥沿着长长的走廊,经过好几间房间门前,走向内部放置雏人偶的地方。
空荡荡的建筑物,好像不可思议地变大了,仓桥一边觉得所花的时间似乎比白天多,一边来到内部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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