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予垂眉看前面之人皇袍上,繁繁复复的图案,有些怔怔发呆。刚才安庆侯的言止几近失态,这让他心生一种莫名的不安。
“石公公”,新皇木澶的声音低沉暗哑。听在石予耳里,却像一阵风。
“是,奴才在。”石予躬身上前。
“抬头。”木澶命令。
石予心中一颤,豁然抬头。
新皇木澶的脸色沉静,如一口幽深的井,没有任何波澜。与以往最大不同的是,他的眼睛,不复曾经之明澈,而是如晨雾般迷迷蒙蒙。竟然和先皇景帝的眼睛是那般的相似。
石予看着,看着,有了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懊恼。
同时,木澶似乎也在观察石予。他眉头轻蹙,伸手拂去了石予肩头的落花,“石公公,天下已定,朕却还是……无以安睡?”
石予默了默,而后道:“皇上,可是要奴才再去找医官来给您瞧瞧。”
“石公公,你七窍玲珑,是真不明白朕在说什么呢?还是在装糊涂?”木澶嘴角扬了扬。
石予面色一苦,无言以对。
木澶眼微眯,凑近身来,将手贴在了石予的心口,“朕啊,这里时时刻刻都在慌张,白天是,夜里也是。”
石予的心,在这人的按压下,像飞入了无数挥翅的蝴蝶,扑腾扑腾早是乱的没了章法。他斗胆将手覆在木澶的手上,不轻不重,“皇上,何以令你慌张?”
该死的不都死了吗?
木澶兀自笑起来,将唇贴到了石予的耳边,轻轻道:“安庆侯。”
石予惊然。
“石公公,你可是……舍不得了?”木澶收回手,站直身子,笑着这样问。
石予不答。
“这回勿用你做。朕让别人去做。”木澶瞳孔收了收,“朕告诉你,是想看看,在石公公的心里……到底是忠于朕呢,还是念着他。”
说罢,木澶扬长而起。他的龙袍,在春风里,摇曳璀璨。
自古帝王多猜忌。木澶也不例外。一个外臣与他的内侍走的如此之近,怎能让他安心。
况且这个外臣,富可敌国,势压新皇。朝廷之上,倨傲无礼,处处刁难。就算木澶曾经是依靠此人势力才最终得登皇位,那他也忍无可忍了。
第9章 烈性子
几日后。
石予又一次见到了安庆候。只不过,他是来为侯爷送鸩酒的。
这个“美差”是石予自己问木澶讨的。与其让安庆侯死在别人面前,不如就死在他石予面前吧。
春阳灿烂。
侯爷府前几日资材抄没,现下凌乱一片。所有的家眷都关押缉拿,奴仆能散则都已散去。
石予从未白天来过侯爷府,也从未走过侯爷的大门。他与安庆侯,就像风吹过枝丫。来了又去了。缱绻却又疏离。也真道不出有情还是无情。
石予一级一级,走上储水阁的石阶,和许多个夜晚一样。
安庆侯,衣衫整齐,依然像以前那般站在台阶之上。只不过,他苍老了许多。
“小予,真高兴,是你来了。”见面,安庆侯是这样说的。
石予望着他,习惯性的去数他脸上新添的褶皱。
“你会恨我吗?”隔了许久,石予才这样问。
“恨你作甚。”安庆侯笑,“这就该是我的结局啊。”
自古如安庆侯这般的臣子,有几个能寿终正寝的。
“我没想到,他会……不容你。”石予垂眉,有些失落。
“小予,你我助他坐上那个位子,就该清楚,原先的东宫太子早晚会面目全非。”安庆侯怅然而叹,“自古伴君如伴虎,他不但容不得我,同样,也会……容不得你。”
石予被这话震得后退了一步。浑身如入寒冰之潭,冷飕飕的让他生出无限恐慌。
“小予。你这人看似毒辣,其实最为单纯。”安庆侯用手为石予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你爱的是他,对不对?”
石予蓦然睁大眼,呆呆看安庆侯。
“你以为你不讲不说就是瞒的好,其实你的眼睛早就泄露出来了。就为爱他,成全他,你什么都敢做。”安庆侯用手描了描那漂亮的眉眼,有些心疼,“那个人……怕是也早就把你的心,窥探去了。”
“侯爷,不要说了。”石予喃喃央求。
“好好,我不说。”安庆侯不忍看他慌乱,洒然一笑,回身朝阁内走去。
石予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过心神。
安庆侯进了门,回头道:“小予,回去告诉那人,毒酒我不爱喝。”说罢,他“哐”一声,将门合上。
而后,屋内,轰然明亮。
起火了。
石予飞奔到门前,透过门扉,里面热浪翻腾。
“刘昭——”石予抬脚去踹那门。门从里面閂着。
“主上”痕快如闪电,一把拽着石予,离了那门。
“痕。给我松手。”石予怒喝。
“安庆侯今日总归是个死字。主上,你糊涂呀。”痕冷冷的说,“这把火,只是他选了他喜欢的死法罢了。”
石予呆了呆。整个人一闷,静了下来。
是啊,他自己不就是来给他送毒酒的吗?
火,很旺。烧红了京城的半边天。
后来,有人说,安庆侯是个烈性子,竟然在屋内抱着火油桶,活活自焚之。
新皇木澶听到时,只不过闲闲应了句:“哦,是个烈性子。”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石予依然做着他的公公,只不过阴柔的眉眼里带了一丝哀伤。
在宫里,他的话原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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