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总是喜欢有人争抢的东西的。
宗珏睁开眼睛慢慢坐起,拿出件浴衣套上, 左右看看便对上了月读命的眼睛。
“醒了?”月读命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 却又因为宗珏的神情而僵住,不自在地问道,“怎么了?”
他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并且因为这种预感而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甚至萌生出逃离的冲动。
宗珏仔细打量月读命,他至今几乎还能清晰复述出最开始他所见到的那个小豆丁的模样,眼底不禁微微浮现出暖色,抬起手落在月读命头上轻轻揉了揉, “……对不起。”
他语气低沉得几乎如同叹息,但也无法抹消其中显而易见的拒绝之意。
月读命僵硬着身体强迫自己去看宗珏的眼睛, 嘴里满是血腥味。
他知道宗珏在说什么,又是什么意思,刨根问底只会让自己更加狼狈。
“没有机会了吗?”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月读命此刻看上去就像小时候弄丢了心爱的宝物,四处寻找无果后的可怜模样,硬憋着没有哭出来眼睛里却早就写满了悲伤与苦涩,夹杂着几分绝望的意味。
“真的……”他怔忪着喃喃问道,“没有机会了吗?”
宗珏闭起眼睛硬下心肠,收拢起落在月读命发间的手指,“对不起。”
给了你错误的希望。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假使在最开始他就能够直截了当的拒绝,也许现在抽身而去的时候大家都不会太过痛苦。
月读命依旧看着宗珏的眼睛,固执地不愿意移开,“……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当看到宗珏眼神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希望了。
宗珏的意识短暂混乱了一瞬,眼前刹那间似乎亮起了极刺眼的光,当光亮熄灭之时他已然身在黄泉之地,被囚禁在地狱最深处的怨念汹涌而来,又在宗珏抬手时被尽数压制吞噬。
当时会选这里度过发情期就是因为宗珏知道自己会赢,知道这里的恶意怨念无法吞噬他,只会变成他的养料。
“被赶出来了啊。”宗珏苦笑,看着手腕上最后一丝残留着的月光泯灭于黑暗,就像他大抵永远失去了那个自己照料到大每晚都要让星河亮起才能入睡的孩子一样——他最开始犹豫不决拼命逃避的也许就是这种结局。
他惧怕这种失去。
黄泉与夜之食原的屏障正在不断加固增强,他能感受到那道屏障对自己的抵触,大概整个夜之食原从此都将对他封闭了吧。
他身后夜之食原的无尽黑暗之中,隐隐仿佛有低低的抽泣声响起,轻飘飘的一瞬又被吞回喉间,如同听错了的幻觉。
宗珏叹气,背对着屏障向外走去。
该要全部讲清楚处理干净了,一直拖着只是伤人伤己,越拖,就越是断不掉。
他在稻荷大明神的神域之中找到了小狐丸。
他该说自己运气好吗,连着两次都是客场作战,某一刹那他真的担忧过被拉扯进夜之食原的深渊黑牢或者稻荷神的无尽幻境之中。
小狐丸大概已经预感到了什么,神明的预感总是该死的准确,准确到叫他们想有侥幸的机会都没有。
“您连契约也不愿意保留吗?”小狐丸半跪在宗珏面前,抬起头看着宗珏,“哪怕只是契约?”
宗珏摇头,“你……”他犹豫着说道,“你是我此生的最高杰作。”
他还记得自己待在那个逼仄沉闷的锻刀房里,是怀着何等骄傲而又期待的心情将那振刀锻造成型,怀着何等的渴盼用自己的鲜血为他开刃,当再次见到他出现之时又是何等的,何等的欣喜。
虽然是假托稻荷之名铸造,虽然主锤只是平凡的人类,最终成型的却是无法复制的稀世珍宝,将他全部的力量与心血倾注其中,此生大抵再也难以超越的最高杰作。
他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桩事情。
这么说起来还是有些害羞的。
宗珏慢慢地拍了拍小狐丸的肩膀,又没有半分迟疑地斩断了他们之间的契约。
在无望的情爱之中沉湎太久,刀是会钝掉的。
小狐丸抓住了他的手腕,忽地狠狠扑了上来咬住宗珏的嘴唇,他咬得很用力,用力到宗珏觉得要被咬下肉来,尖尖的犬齿嵌进柔软的皮肉,抬起的红色眼眸燃着叫他心悸的火光,“既然没有希望了……”那火焰像是要化作岩浆一样带着淡淡的水光,“便赐我场好梦如何……宗珏大人?”
宗珏垂眸,坚定地,没有任何犹豫地推开了他。
“抱歉。”
有美梦一场,便少不了绮思千万,后患无穷。
大概过不了几天,稻荷那个护短的也要来跟他打上一架了吧。
运气不好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宗珏有些恍惚着神思不属,直到被鬼灯一巴掌拍在脑袋上才回神。
“你又怎么回事?”鬼灯环着手臂满脸不爽,“一副没了魂的样子。”
“没事。”宗珏摇摇头,抬手勾住鬼灯的肩膀,“要喝酒吗,我请客。”
鬼灯看了看表,距离规定的下班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再看看旁边,忙得脚不沾地的狱卒一个两个都是加班过度的肾虚模样。
“好吧,去哪里?”鬼灯把宗珏的手扒拉下来,“太便宜的我可不去。”
“放心。”宗珏笑起来,“保证让你满意。”
众合花街最有名的店铺花割烹狐御前,极少数能够喝到原产中国的极品美酒的地方。
当然,价格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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