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想起第一次被奚渊抱进怀里时,他还是坐在奚渊的腿上,现在他却只能蹲在地上,趴在奚渊腿上了。
奚渊拍了拍他的头,放下酒杯,道:“走吧,该去磕头了。”
奚渊推开另一边的厢房,里面整齐的摆放着九个灵牌,前面依次放着些新鲜的水果。房间内烛光明亮,一眼扫去,便瞧见他师傅天明子的灵牌,然后是他父母和念儿父母及妹妹的牌位,之后是秦家三口的灵位。
两人依次上香行礼,念儿扶起还跪在地上的奚渊,唤了声先生。
奚渊叹息一声,道:“走吧。”
两人围着暖炉,奚渊喝着酒,念儿啃着鸡。
奚渊用手将念儿沾在脸上的酱汁擦干净,脸上依旧是那熟悉的微笑,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的眼中也染上丝丝笑意。
“念儿,你如今也不小了,这些年你虽未说,但先生心中明白。此事我自没有立场劝你,只问你可有把握?”奚渊垂眸看着手中转动的酒杯,想起前阵子念儿的事。
念儿放下手中的烧鸡,面色平静,但眼神坚定:“先生,念儿幸得你当年捡回山中,才不至于死于荒山。先生与我而言如同老师、如同生父,若念儿没有把握,当不会说与先生知道。”
奚渊欣慰一笑,道:“你有如此想法,先生甚是欣慰。只有两个要求:不可逞强,活着回来。”
念儿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开心道:“我就知道先生最好了!”
“吃过之后给先生展示一番身手,如何?”奚渊自斟一杯,一饮而尽。
“当然好啊!”奚渊使劲嗅了嗅,问道,“先生今年酿了许多的桂花酒,为何不喝?”
‘先生抬举了,日后痊愈定和先生一醉方休!’奚渊回想起当日冥之的话,当时他也不知自己如何想的,酿了数十坛桂花酒。当时的自己,是真心想与他大醉一场的吧!
“自然是留着,明年中秋之时再喝了。”奚渊淡淡道。
“那念儿可以喝吗?”他眼神狡黠,嘴馋道。
“念儿都偷偷藏酒了,还问先生?”奚渊取笑道。
“哼!先生又笑话我!”念儿佯装不满。
两个人的新年一如既往,却又隐约有些不同。大概是因为彼此心中多少还有些另外的牵挂,都藏着些不想对方发觉的情感。
只是他们的新年与平日并无不同,若是有,怕是也只是凭添一岁,玄霁轩中添了些红色的事物罢了。
奚渊看着念儿放着对他们来说唯一能和平时不同的烟花,他拢紧身上的白色披风,眼神轻柔,嘴角的微笑依旧云淡清风,却温柔如水。
念儿看着烟花,恍惚见到一道黑色的身影从远处走来,隐于黑暗中,看不清面容。奚渊站起身,手指不明所以地轻颤,竟控制不住似的。
待那人走进,便听见念儿惊喜的大叫道:“阿七!”
说完,他箭一般地冲出去,被阿七准确的抱住。
奚渊看着他们两人笑了笑,站起身时,脚步虚晃,扶着木架才勉强站住。他许久没哭了,此时竟有些感伤的想落泪。他心中自嘲自己何时这般无趣了?
“阿七来了正好,念儿天天念叨着呢!我累了,先回房去了。”奚渊站直身子,看着念儿红着脸推开阿七的样子似是回到多年之前。
“先生。”阿七走进行了一礼,“教中还又些事,所以......”
“你能来便好了。过几日便是元宵了,你带阿七去镇上玩玩吧,他最近可快闷坏了。”奚渊不甚在意的笑笑,便转身回了屋。
即便疲累,奚渊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有些画面在脑海里旋转着不停地转动。他总是失眠,每日不到后半夜根本睡不着,就像白苏合说的那样,他是一个大夫,疑难杂症他手到病除,却医不好自己的病,调养不好自己的身子。
大部分原因还是那几年如噩梦般的药人生活。
他记得当时他蜷缩在水缸里面,盖子被巨石压住,他挣脱不了,任由那些剧毒的虫蚁吞噬自己的血肉。他不敢睡觉、不敢闭眼、甚至不敢大声呼吸,只有当光照进来时,他才敢闭眼睡去。
这习惯他一直改不掉,所以他睡觉时会一直点着蜡烛,却不敢睁眼。那些被烛光投照的影子像极了张大嘴巴要将他吞噬的巨虫,每每看到,便足以他惊出一身冷汗。
今日脑子混沌,书他也看不下去,任由那些回忆一遍遍在脑海里略过,然后习惯接受,麻木不仁。
天微微亮,他的双眼才勉强闭上,深深呼出一口气,勉强止住思绪,他才愿意沉沉睡去。
树林中,阳光从稀疏的枝头洒下。他依旧是那一袭白衣,银发披散,背上一个半旧的篓子,里面装了些新摘的草药。
耳畔隐约传来女人的呼救声和哭喊声。他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踩在铺满金黄色落叶的林中,奚渊蹙着眉头,握着背带的手攥紧。他朝四处看看,捡了一根趁手的结实树枝横在胸前。不远处哭喊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他加快脚步走去,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说不出话。
他扔掉那根树枝,跑到倒在地上的男子身边,手探至脖颈间,然后颓然的放下。他又四处看了看,顺着拖行的痕迹,看见那边躺着一个女人,衣衫不整,绝望的看着天空。
奚渊先背过身,放下竹篓,脱下外衣,盖在女人的身上,随后合上她的双眼。
“救......救我。”一声虚弱的声音传至耳边,他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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