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沿着花田缓缓地前行,周身的花朵儿带着露水沾湿了他衣袖,曲径通幽,周身浸淫在花海之中,抬头便是是碧水蓝天。
美丽的东西总是掩带着死亡,这里在很久很久以前是一座古战场,曾经的尸体堆积成山,鲜血汇染成河,那时的天空却永远都是乌蒙色,不见彩霞耀阳。
山庄的主人以前也是个嗜杀成性的疯子,喜欢拿尸体作肥,拿鲜血浇灌,曾经的杜鹃开了满山,在他杀意灼盛的时候总是红的耀眼。
他慢慢地行走着,直至来到了后山,拨开杂草云雾便见得不远处的参天大树下坐着一个身影。
那株古树想来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生长在山石边缘,粗壮的树根裂崩于土地结成虬枝,斗冠成顶,生成巨篷,仿佛能遮天蔽日。
一丝悠悠的清音慢慢划开山涧,带着尖啸声独揽惆怅,好似扁舟轻划过水面,带起的涟漪溅成一条细线。
“大人近日来可还好?”
那个身影幽幽出声,一身藏蓝色的衣袍独坐于天地间,身子就在悬崖峭壁的边缘,却还是无所畏惧,只剩闲适。
“不好。”他走了过去,缓缓在那身影旁落坐,只是弯腰时约莫腿脚不太方便,一不留神唯恐整个人掉下去,叶凡几眼疾手快的搭了他一把,“这里危险,还是……”
他摆了摆手,还是落坐了下来,眉目清幽如水,映着远山朦雾,轻轻一瞧,看着当真是清雅如仙。
偏过眼去看见叶凡几手指间的绿叶,忍不住一笑,“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有拿叶子吹音的本事?”
叶凡几笑了笑,将手中的叶子对折,眉目深沉越发的俊俏,“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
说着抬眼瞧他,“我看你似乎过得不怎么开心?”
他也反瞧他,“你不也一样?”挑了眉头道:“你离了喻尝祁,怎么反倒跑这里找我来了?”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叶凡几倏地耷拉下眉眼,自那日京中下达的命令之后,王府便被整个封禁了起来,所有人跟着被遣散,他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去寻,想去打听流放的地点,只是没人告诉他,他也不知道,就这么兜兜转转来到了落臾。
说着似乎不想气氛太过沉重,于是转而笑道:“更何况你先前不是说我早晚会回到你身边么,这不为了应言你,我就来了。”
“可你早晚还是会离开。”就如同他上次所说的,留不住的早晚留不住,这孩子不属于他。
叶凡几闻言却没再出声,除了喻尝祁他不敢给任何人的承诺和保证,周怀绮和他不是一类人,他们也必然不会有一样的结局。
试着出言安慰道:“我可还记得当初你把我救回来的时候,若是没你,我可能早就冻死在野外了。”
他笑了笑,却没说话,叶凡几看着他挑眉,“现在呢?终于打算放弃一切重新来过了么?”
“……”
看着周怀绮沉默的样子他便心知不妙,他知道这人肯定不会就这么放下,心中却不由得一阵苦恼,他从来就是个不喜欢倾听秘密的人,只是事实已经让他知晓,他很想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误会,不如好好放下重新来过,可是……
余光触及那眼底的灰暗,沉浮在生死边缘多年就靠着这一口执念活着,他若是真说了,这后果,他不敢去细想。
只是周怀绮却不知道他内心的挣扎,抬起一双清冽的眼眸静静地道:“我想离开这个地方。”
*
在外消磨多时他才慢悠悠地走了回去,推开门来,果不其然,就看见守在榻边脸色黑如锅底的人。
“你上哪儿去了?”
看见他这般模样,心下不禁乱了几分,却又着实不爽,只是慢腾腾地走向桌边,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问你话,为何不应?”
身影慢慢靠拢上来,他心底一片寒噤,没来由的感到恐惧,却面上死撑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眼见得那只手伸了过来,本来已经做好了还击的准备,谁知道那手越过他肩膀,捏着他下颌扶着他身子让他转了过来。
那脸色变得柔和,在他身前换缓蹲下,眼底沉着的光芒如水般波动,“下次要去哪儿和我说一声,不然我会担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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