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液刚从刨烙的病房出来,又挪到了母亲的病房。
假期的每一天,刨烙都在傍晚黄昏时,等在医院门口,沈液出来了,他俩就一起走回去。
等把他送回家了,刨烙再一个人回家。
如果你翻着日历就能穿梭到十几年前的p市,你会看见医院病房的窗户前,教工居民楼的三楼里,一个年轻的人,总是站在窗户边,迎接一个人的到来,
又目送着一个人的离去。
他眼中有星辰,而另一个,身上有余晖。
等沈母彻底好了,从医院回到家里,暑假也只剩一个尾巴。
“你陪我去苏州吧。”
躺在中心公园的草坪上,刨烙吃惊的爬起来,看着眼前的人。
“离开学还有十天,来回足够了,我妈腿伤坐不了长途,我姥姥三周年忌日,得去上香。”
刨烙灿然笑起来,他的心咚咚的跳个不停。
沈液望着星空,虽然城市的光污染严重,但是夏日是一扫阴霾的朗阔。
他看着天上的星子。
他则看着他的脸。
看着,看着,看着……
情不自禁的,一个浅浅的吻,吻住了身下人的唇。
呼吸都是凝结的,彼此感知到彼此的心跳。
咚……咚……咚……咚……
彼此对视。
刨烙松开,抬起身。
沈液则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颤着抖长长呼出来。
刨烙又开始手足无措。
倒是沈液还平静,坐起来,用一种显然强烈抑制住情绪的口吻道,“那时候我,想问你一句话。”
刨烙有点迷茫,声音还有点抖,“哪时候?”
“不太重要,我就是想问你……”
“嗯,”刨烙满眼都是期待。
“你……是把我当女人了吗?”
刨烙盯着对方的眼睛,把手伸过去,握住那一双手,“你是个男的,我把你当我的人。”
沈液的眼中露出一种坚定,然后是笑。笑的有点害羞,低下了头。
刨烙捧起他的脸,然后深深吻了上去。
13.
有史以来,刨烙第一次坐火车,哐吃哐吃的,他很兴奋。
沈液答应他,去的时候坐火车,回来坐飞机。
晚餐的时候,人们都在吸溜着方便面,或者啃着火腿肠和面包。
夜晚,躺在卧铺上,两个人的是中铺,灯熄了,人静了,彼此还面对着面,互相凝望。
火车是一条穿山越岭的长龙,穿过一座座山川桥梁,越过秦岭和黄河。
偶尔发出沉闷的嘶鸣,破除天际的寂寥。
沈液穿过护栏,伸出手,刨烙一见就了然,也伸出了手。
穿过栏杆搭住的两只手,像所有小情侣一样,彼此搔着掌心,拇指摩挲着虎口。
车窗外疾驰而过的夜景,漆黑一片,看不清。
隐隐约约,似乎是一片又一片的荒原,引诱着那充满好奇心的人,走进那片神秘地带。
刨烙睡熟了,沈液乖乖的趴在窄小的卧铺上。望着窗外,那里一点都不阴森恐怖。黑暗,反而更踏实无比。漆黑一片把人裹挟在中心,才是最完满的包容。
没人看的见,不论如何放纵,是最最纯粹的自由。
清晨,刨烙是被沈液戳醒的,售货员推着车子叫卖特产。
人都醒了,快到站了。
刨烙很兴奋,第一次跟着这么多人一起醒来。每个人起床的样子都不一样。睡眼惺忪的,油光满面的。
人间烟火气浓重。
车顶的广播在放着歌曲,一首老歌。
林忆莲的《至少还有你》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这里
就是生命的奇迹……」
他趴在卧铺上,眼睛却离不开沈液。
沈液也一步一回头的看他,举着牙刷杯子摇着道,“我先去,回来换你。”
根本不舍得那人走出自己的视线。
走到车厢尽头了,眼睛还在追着若有似无的背影。
「动也不能动也要看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发线
有了白雪的痕迹
直到视线变得模糊
直到不能呼吸
让我们形影不离」
刨烙忍不住跟着哼哼。
「我们好不容易
我们身不由己
我怕时间太快
不够将你看仔细
我怕时间太慢
日夜担心失去你
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
永不分离」
沈液很快回来了。
刨烙突然伸出左手,举到他面前,“记清楚了,我手心有痣!”
沈液迷茫的点点头,“我一直知道。”
与此同时,广播里这首歌放到了尾声。
「你掌心的痣
我总记得在那里
在那里......」
沈液听见了,笑那人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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