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江落斜睨着她:“你是为了能出国读书才结婚的,是不是?”
“不是。”林露行残忍地说,她看向别处,脸上浮起一点红晕:“主要的原因是我爱他,我愿意嫁给一个……能够从绝望里拯救我的人。”
江落的最后一点侥幸终于也破裂了,而且,有一种神秘的直觉,或者说是一厢情愿之人的自负,使她能够肯定林露行是故意这么说的,林露行其实并不绝望,她这种人没什么可绝望的,她只会让别人绝望。她很知道怎么做能让江落绝望。江落忍受不了她的这种残忍,她被伤害得太深了,自从她意识到她对林露行那种扭曲的感情,她就无时不刻处于煎熬和痛苦之中。她为了发泄这股怒火,握住请柬的两端,从那大红囍字中间用力一撕,发出响亮的声音,她将残片对折,又一撕,硬是把那结实的卡纸撕成一条一条,扔在桌上。
“你这是干什么!”林露行反应过来,伤心地轻呼。
江落不说话,直勾勾地瞪着她,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唯一能确信的是,她其实从来没有从林露行的罗网中挣脱出来,几个月的平静日子是虚伪的,伤口的痊愈是虚伪的,她的内心正在发烂流脓,被蛆虫啃噬,而她本人简直是具行尸走肉,处于魔女林露行的掌控内,永远也不可能挣脱。她的自制力崩溃了,现在是江落最勇敢的、最接近袒露内心的时刻,狂热的感情淹没了她自己,很快也会淹没林露行。如果再多看林露行一会,多在这家咖啡厅待上一刻钟,江落就要重蹈艺术节那天的覆辙,比艺术节时更甚,她会表白的,她忍受不了煎熬,会清楚地告诉林露行这段日子她经受的一切。她在林露行面前成为赤子,顺从地献上自己的弱点,因那弱点正是对方。
她终于没有彻底毁灭。过了十秒,过了半分钟,她发出噗嗤一声,接着响起的一长串怪异的笑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江落又一次怪笑起来。当她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她往往用笑来掩饰。她笑得非常沙哑,声音几乎有点瘆人。她大笑着,说:“对不起,林露行,原谅我,我祝福你!”
江落停下了笑,耸一耸肩,做出轻佻无赖的模样,舔着干枯的嘴唇:“不过嘛,你明明应该知道的,我没钱随份子,我不能去。你不该送给我这张请柬!我不要!”
危机消失了,事情以这样一种惊险的方式化险为夷。林露行露出了轻松而失落的表情,她一笑,从身旁的椅子上拿过黑色皮包,从里面掏出一个朴素的钱夹。
“我没指望你能给我贡献份子钱。”林露行数着钱,责备道。“不过不包红包也不好。”她自言自语,数了十张一百块。粉红色的钞票一张一张在她手指间翻动,鲜艳、肮脏、充满罪恶的货币穿梭于林露行雪白的指间,划过她漂亮的指甲。钱很可恶,那指甲也很可恶,江落愣愣地看着,这是她对江落的最后一场侮辱。
“拿着吧,记得来,进场不用请柬,我会特地等你的。”
江落接过了钱,心情平静了不少。她想赶快从咖啡厅出去,不过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得弄清楚。她把钱装进随身的小包里,问道:“是我们上次见面,跟你一起的那个男的吗?”
“哪次?”林露行疑惑了几秒,想了起来:“哦,对,是他。”她点点头:“我们是今年认识的。”
江落也点了点头,没有和林露行告别。本能驱使她走出了咖啡厅。等她回过神,她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公交车炙热的尾气喷在她脸上,她的头发贴在脖颈两侧,浑身汗得透湿,仿佛被大雨浇过。江落这才发现自己在咖啡厅什么也没喝,她很饿,又很渴,随便走进一家餐厅,胡乱点了一些菜,大吃了一餐,没尝出任何味道,却用了一百多块。当天下午,她动身去了火车站,天意使然,她的身份证在身上,可以随时离开这座城市,去任何地方,她用林露行给她的钱买了火车票,要到什么地方根本不重要,江落从滚动着车次的大屏幕上随意选择了一个地名,只是因为念起来好听。那是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候车时和上车后,江落每过几个小时就要把车票拿出来看一次,不然就会立刻忘记目的地。
这不是一次让人满意的旅游,然而是一场适得其所的流放。火车是绿皮慢车,极其吵闹,售货员不住地在过道穿梭着,推销昂贵又拙劣的商品。空调开得很低,晚上能把人冻醒,很多人脱了鞋子和袜子,把瓜子壳橘子皮扔了一地。每个人都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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