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隔着一道玻璃门各自泪如雨下。
过了一会儿许曳把烟头按灭在垃圾筒上面的烟柜台里,仿佛终于无法强撑,泄了力气颓然坐倒在台阶上。宁觉辰一步一顿的走过去,看到许曳脸上全乱七八糟是没干的泪痕,眼睛里布满猩红的血丝,已经没有新的眼泪流出来。
宁觉辰舍不得许曳这样,看许曳哭他心里就像被一刀刀划着一样疼。许曳开心他就开心,许曳难受他就跟着难受,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长进也没有。
对许曳的喜欢好像海绵里的水,每次他都以为这次总算耗完了没有了死心了,可是总会有下次,永远有下次。
宁觉辰想自己现在应该安慰许曳,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能说什么,他连自己都安慰不了。许曳眨眼睛的时候睫毛像扑着翅膀的蝴蝶:“其实第一次抢救的时候医生就说过了,最好的结果就是植物人。”“你……”宁觉辰半天也没能憋出一句话来。
“已经是最好了,最好了。”许曳吐字轻得像气声,“你知道吗,他一直跟着我,追着我,可是我太坏了,从来不停下来不回头,我知道他总会跟上来的。这次他不会了,他真的是……不要我了。”宁觉辰手指越绞越紧,指甲全戳进手心里。
片刻后,许曳抬起手抹了一把脸,神情惶惑的低声安慰自己:“可是没关系的,我把他找回来,我去找他。”宁觉辰呆了呆,在心中茫然自问:找回来?真的能回来吗?
许曳双手撑在冰冷的地砖上,用力得指节发白才终于摇摇晃晃站起来,语气却出奇的平静:“觉岚,你帮我陪他一下,我回去拿点东西马上就过来。”
初冬的阳光暖融融地洒下来,许曳的背影被映成浅金色,轮廓边缘渐渐模糊不清,仿佛就要这样融解在光里。宁觉辰皱眉望着他走远,许曳现在……就好像那种表面上看着挺好的苹果,其实里面从核开始已经全烂光了坏完了。
许曳说到底一直是少爷脾性,以前跟着奶奶的时候还好一点,高三那年一个人也稀里糊涂过来了,后来和宁觉辰一起了他连被子都没叠过一次,苹果都没削过一个。而现在他整日整日守在病房里,认真地跟着护工徐阿姨学怎么照顾病人:翻身、拍背、吸痰、消毒、鼻饲、擦身、排泄……
植物人因为自己不能动,受压的组织会因为缺血缺氧长出褥疮,很容易溃烂感染,引发别的病症,所以每隔两个小时就要帮助他们来回翻身。许曳第一次看徐阿姨给宁觉辰翻身的时候急得眼里都冒火了:“你能不能轻点啊!别把他弄疼了!”
徐阿姨也不生气,笑了笑:“你们家属一个个总爱瞎操心,他要是能知道疼倒是好事咯!人昏迷了身体很重的,不用力根本抬不起来,下次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后来许曳自己来的时候觉得徐阿姨还是说错了,辰辰明明那么轻那么瘦,他每次动作的时候都小心得不能再小心,怕稍微用力一点就会把人弄坏了。
一个礼拜以后许曳第一次自己打流质,紧张得手一直发抖,不敢推注射器,后来是徐阿姨手把手带着做完的。他心里很难受,感觉自己特别没用,抓着宁觉辰的手深深埋下头,眼睛突然就红了。
徐阿姨宽慰他,说他已经做得很好了,末了又多加了一句:“一直没问过你是他的什么人啊?是听说有个双胞胎哥哥,我看你们长得一点不像啊!”许曳这才发觉自己刚刚失态了,他轻轻摩挲着宁觉辰的手心:“我是他……朋友。”徐阿姨好像很惊讶,赞叹说朋友能做到这程度不容易啊,真讲义气啊,小许你对朋友真好云云。许曳只觉得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徐阿姨家里的小儿子上高三了,晚自习回来要吃水果吃夜宵,正是家长忙的时候。到年底天越来越冷了,许曳确定自己一个人能搞定以后,就让徐阿姨每天晚上八九点早点回家了。
他很熟练地用枕头垫着帮宁觉辰翻完身,摸着他手有点凉,又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些,然后打了这一天最后一次流质。看到宁觉辰的嘴唇有点发干,许曳又多打了一点水,半个小时以后他把床摇平,用棉签蘸着漱口水给宁觉辰清洁口腔。
这段时间他和徐阿姨都在全心全意地照顾,宁觉辰气色看起来比刚开始好了很多,面上透着点粉,不是那种病气的苍白了。许曳用湿毛巾给他擦完脸,手上顿了顿,心跳越来越快,像揣着只兔子。他弯下腰,嘴唇发颤的碰了碰宁觉辰额头上那道伤痕。
许曳不会知道高二那年有人也这样惴惴不安地偷吻过他。
忙完这些他在床边坐下,一只手把带来的杂志翻开,一只手扣在宁觉辰的手腕上,指尖无意识地揉着蝴蝶伤疤的边缘。
他在看宁觉辰写的那些散文和,宁觉辰的笔名叫9893,在这本叫《庞贝》的文艺杂志上很受欢迎。许曳从小就对语文深恶痛绝,现在他每天都逼着自己逐字逐句看这些,高考做理解都没这么认真过。
到十二点他再给宁觉辰翻了一次身,换过尿片后做了全身清理,一天就这样结束了。许曳打开手机在日历上做了一个新的记号,确认了一下两点、四点、六点的闹钟,然后俯下身大着胆子吻了吻宁觉辰的鼻尖:“晚安辰辰。”宁觉辰只是毫无反应的沉沉躺着,呼吸声却很规律,让人听着无比安心,好像他只是睡着。
许曳关了灯,在陪护床上侧身躺下,闭上眼睛很快就睡过去了。他现在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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