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了?张泌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不管自己在那儿,不管正在干什么,有这么一个人,这个人在惦记自己,无条件的对自己好。这种感觉,很温暖。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原来还是有个人惦记着他的。
邹尚白的身体很温暖,散发着婴儿一样纯净的气息,呼吸均匀,一只手紧紧的攀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肩窝处,一呼一吸之间,吹拂着他的皮肤。张泌累到极点却依旧无法入睡,他望着那张因为睡眠而显得有些孩子气的脸,心都乱了。
可以猜测,邹尚白对自己也是有着爱的么?不然他不会因为电话断了就连夜跑过来看自己。张泌心中一瞬间充满了矛盾,希望邹尚白和自己一样,对他心怀爱恋。但又害怕很多事情:这总归是不正常的,他不能害邹尚白走上这条不为世俗伦常所认可的不归路--这条路太苦,他不忍心他吃一点苦。他只想看着他幸福,守护他,就像哥哥一样。他希望邹尚白只是因为年纪小,只是一时的迷惑和冲动而已,等以后长大了,想明白了,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尽管这样,自己可能会伤心,但是,有伤害的话,就让他一个人承担吧。只要他幸福,就好,就好。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邹尚白的。
记得小时候,大院儿里的人家儿都看不起他,看不起妈妈。因为他是个私生子,因为妈妈未婚先孕,娘儿俩和外祖父一共三口人相依为命,受尽冷言冷语,指指戳戳。只有邹尚白家例外,邹家慈祥的奶奶,可爱的弟弟,以及平时很少在家但漂亮又和气的年轻阿姨,他们都对他很好。尤其是小白,胖墩墩的小身子,花瓣一样鲜艳的脸庞,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蹒跚的总是跟在自己身后,无条件的信任他,依赖他,当他是他的天。张泌记得那个时候,除了妈妈,和自己在一起时间最多的就是这个弟弟了,在他小小的脑袋里,小白就是他的亲人,甚至比那个一天到晚愁容满面的外祖父更亲。
后来外祖父去世了,再后来连妈妈都离开了这个世界,所有的亲人都没了,只有小白,只有他了。
第17章
当第一天看见邹尚白的时候,张泌并没有马上认出他来,只是觉得这个孩子有一种莫名的熟悉,直到老师点名,遥远的记忆才和这个名字,和这个人联系起来,可是小白忘了他了。没关系,至少他又见到他了,看着这个人,心里就觉得温暖,就觉得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曾经陪伴过他,见证过他的存在。
记忆中花朵一样的孩子,已然变成了眼前这个清秀的少年,气质优雅的坐在那里,和记忆中相比,真是变了很多。
他那天禁不住亲了亲他的额头,小时候这是他们之间经常有的小动作,他亲了他,看着他受了惊吓的眼睛,微笑着离开。
这就足够了。
他当时觉得,这样真的足够了。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一切变了些味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真的不知道,总之一切都不一样了。忘记了是哪一次的转身回眸,张泌的心里,一瞬间就已经是沧海桑田。
难道真的是,从再次相遇的那一瞬间,就开始了么?
张泌抚着邹尚白的头发,轻声地说:quot;小白,你变了。quot;
邹尚白的嘴角微微上翘,睁开了眼,我没变,我只不过是长;
张泌怔住了:quot;你装睡啊。quot;
quot;呵呵,我没啊,刚醒。quot;邹尚白笑,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说过,长大了要娶你当媳妇吧?呵呵,说完你就敲我的头,把我还敲哭了呢。quot;
quot;你总算想起来了,这辈子也就你敢跟我说这种话。quot;
quot;呵呵,哥,我知道你没生气,那时候儿你见我哭了,还给我买了根儿冰棍儿,是橘子味儿的呢还。quot;邹尚白乐的特开心,眼睛在淡淡的月光下闪闪发亮,嘴角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张泌看着他白皙清秀的脸,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心中的情愫翻滚,低头吻了吻邹尚白的额头。邹尚白愣了一下儿,然后笑,你喜欢我吗?quot;
quot;当然喜欢了,你是我弟弟嘛。quot;
邹尚白沉默了,他鼓足了勇气问的一句话却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就好像铆足了劲儿打出去的一拳落在空气上,连个响儿都没有,空落落的叫人难受。
其实他不知道,张泌比他还难受。张泌那一瞬间几乎;我爱你quot;这三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是不能害他,不能害他啊!这些苦自己来受就好了,不能把他拖下水,他还小,他应该有个健康正常的人生,娶妻生子,事业有成,皆大欢喜。
一切阴暗扭曲,妨碍他幸福的东西,他都要替他赶得远远的,甚至包括自己的爱情。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黑暗中的沉默。
等到邹尚白呼吸渐渐平静均匀起来,张泌缓缓的起身,走到客厅里,靠在窗边静静的点了一支烟。
卧室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邹尚白睁开了眼睛,月光下,一道银白色的水光划过他的脸颊。
邹尚白很早就醒了,醒来的时候张泌家中空无一人,桌子上摆着早饭,他没有吃,胡乱穿了衣服,脸都没有洗,拉开门就走了。
天气很晴朗,秋天的上午,天蓝到不可思议,邹尚白走在开始落叶的法国梧桐下,仰头望着天,忽然想起一句海子的诗:万里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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