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宗室即便手里没权,要过歌舞升平的好日子却是不难,如今这一脉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有后,用起顾芳驰来自然就更得心应手了。
顾芳驰是知道碧城准备退上一步,好让她站着的地方没那么险要的,只是没想到是这么一步。
这一家人生来锦衣玉食,顾碧城若说有什么非做不可的大志向,却也是没有的。他诗赋骑射都涉猎,是养尊处优的人,况且,再怎么说,宗室想要参与政事,并不在朝为官。
顾芳驰并没有说什么是我对不起你,更不用虚伪的推让,只是点了点头:“放心吧。”
她被当做顶天立地的守灶女养大,弟弟出生的时候父母虽然欣喜,但也时常让还是一个小豆丁的她来看,他那么小那么软一团,睡在奶娘的怀里,有时候咂咂嘴,有时候还会哼哼。
他长成翩翩如玉的少年,又变成现在这个会担忧她太过危险的男人,想要用自己的推让给她腾出一点呼吸的地方,这等情分,不用多说什么了。
顾芳驰回了将军府头一夜,薛飞廉就来找她。
将军府的下人都是皇帝赏赐的罪奴,没经过调教,在王府看来未免太上不得台面,王妃亲自过来打理,又将顾芳驰原本身边的婢女侍卫都带过来近身伺候,又让几个嬷嬷和年长的大丫头仔细调理人手,这才松了一口气要就寝,便听得外面有人求见将军。
这毕竟是女儿的府邸,王妃没有越俎代庖的意思,凡是有人求见,一概是从二门使唤小丫头或者小厮到外书房,直接告诉顾芳驰就行了。只是府中向来安静,这点声响就不免显得喧嚣,王妃又还没有就寝,外头自然有人进来跟她禀报。
薛家不算没名没姓的寒门,王妃也听说过这个薛家二郎,旁人兴许不明白他的隐忍不发,王妃心细如发,只听顾芳驰提过几次,就隐约察觉到什么,更何况出征前薛飞廉不知怎么回事成了副将,这回就再也瞒不住了。
儿女自有福气,当娘的能放手,却不能放心,听到这个消息,王妃摇头叹息,转身进去了,嘱咐身边人:“关上门都睡吧,别去打听郡主消息,她心里有分寸。”
下人唯唯诺诺的应了,伺候她就寝。
顾芳驰却还离睡觉有段时间,妆未卸,甲未解,还在书房里看那些封赏折子。
一次出征,死伤无数。军法要奖惩分明,就要从每一次行军,训练,和这战后恩赏抚恤入手,请功折子送上去,又发回来,就要她自己裁决,并不轻松。
按理来说薛飞廉应该协助她,只是一来这不是一日之功,二来她前一日还在王府,急不来,顾芳驰回来就被师爷拿着折子之乎者也的缠住了,也没来得及想起他,一晃神都到了这个时候,本想明日再说,不成想他自己上门来了。
便命人把他带进来。
薛飞廉倒是换下戎装,轻骑过府,倒不像是副将,而是谁家翩翩公子。他生的文雅,等闲是瞧不出来武将身份的,不少人家的娘子心仪他,只是到如今也不见他有个着落。
顾芳驰收起桌上折子,揉了揉额头:“怎么了?出事了?”
她这一年都在边关,风吹日晒,黄沙莽莽,薛飞廉一进帐就能听到这句话,早成了习惯,先是没觉出什么不对,随后明白过来,忍不住笑了:“没有。我只是来……看看你。”
他生的俊秀,年少时候也是个生气勃勃眉目流转光彩的美少年,如今虽然年纪渐长,气势内敛,但这样低回婉转的说温柔情话,只会比从前更动人。
顾芳驰一贯冷艳的神情也被软化些许,随后却想起什么,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向来理直气壮,鲜少这样,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自己就先觉出底气不足,不好出口:“我……我还没同他们说……”
薛飞廉微微挑眉,并没有料到,随后又想起前几日的事,了然的扶住她的肩膀安抚:“这也不是很要紧,我只是怕你……怕你想的太多,也怕你改变心意。”
他们之间一向有一种默契,不怎么谈及梁决。盖因京城权贵多半沾亲带故,仔细论起来薛飞廉还是梁决的表兄,他在三人之中最年长,又对从前顾芳驰和梁决之间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未免觉得不够光明正大,何况他和顾芳驰也还远不到能坦然谈及另一个人的地步,因此都是心知肚明,点到即止。
顾芳驰知道他害怕。永昌候府出事,是梁决的意外之举,而她先前对梁决不说是一见知君即断肠,也是一往情深,如今他一落千丈,要顾芳驰不动恻隐之心实在太难,薛飞廉的隐忧是人之常情,因此而来不及追究她为什么不向家人告知两人在军中暗生情愫的事。
这本也不是最重要的。
顾芳驰不是强词夺理之人,她理亏往往会异常沉默,薛飞廉和她在军中相处的一年里,不像是京城贵女与fēng_liú郎君之间,总是彼此彬彬有礼,留有余地,相知颇深,于是也不说话,只轻轻摸了摸她的肩头,示意自己并没有生气。
顾芳驰扶着额头露出无力支撑的疲惫神情,顺势靠在了薛飞廉肩上:“我不是……我知道自己不是那样见谁可怜就同情谁的人,我只是还在为他感到难过……”
梁决家的破事,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顾芳驰和薛飞廉都算是知之甚深的,彼此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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