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城是当地最为繁荣的城镇,因为临靠几个大码头,往来行商的人多,便也免不得鱼龙混杂。其中一个码头通往清风山的缘故,来此的江湖人士更是多不胜数。
清风山,嫏嬛阁。
登嫏嬛而知天下事。
世间烦扰,恩怨难了,总有诸多疑问,登嫏嬛的人往来不绝,平阳城也就跟着热闹起来。
平阳城有茶肆。
凌霄问小二要了碗茶寻个角落的桌子坐下,那小二见惯往来侠客,其中不乏囊中羞涩者,但江湖人凭功夫吃饭,甭管年纪老少,衣着如何,总是得罪不起的。一碗清茶就一碗清茶,总比招惹了这些一言不合就爱动手的江湖人士强。
“好嘞——客官慢坐。”小二掸了掸肩头的巾子,二话不说跑去端茶。
凌霄用指尖点了点荷包里的铜板,琢磨着不知这些钱等会儿可够坐船。
“这天可真是热死人了。”一记尖细的女子声音从旁边传来,娇气又妩媚,简单几个字像是带了钩子一样,钩得茶肆里的人纷纷朝声音的来源瞧去。
来的是一男一女,男人身着黑衣腰悬双弯刀,神色疏冷。方才那话则是他身旁的女子发出的,那女子实在惹眼,姿色虽不足以令人惊艳,可那身段却是叫人挪不开眼睛。女子生的高挑,举手投足皆是一番fēng_liú态度,薄纱紫衣将玉臂半遮半掩,如雾里看花。流云裙裳随她一步三摇的姿态隐约勾勒出紧俏的腰臀。
叹一句天生尤物不为过,茶肆里的男人们都紧紧盯着紫衣女子猛瞧。那女子感受到四面八方火热的视线也不恼,反倒是摇摆腰肢,娇笑着冲周围人抛了媚眼出去。
只听见茶盏落地的清脆声,原是一个白衣年轻少侠红着脸打碎了茶碗。紫衣女子视线绕了过去,冲那少侠轻笑一声,三魂七魄也勾去一半。
白衣少侠身旁坐着的年轻的鹅黄衫女子气红了脸,桌子底下狠狠踩了师兄一脚,冲紫衣女子骂道:“不知廉耻!”
“师妹!”白衣少侠回过神来,低声呵斥鹅黄衫女子。
鹅黄衫女子听师兄这般语气,愈加不满,恶狠狠地瞪了眼紫衣女子:“伤风败俗!”
紫衣女子眼唇一笑,柔柔道:“你这小丫头真有意思,姐姐我伤了哪家风,败了谁家俗?我怎的瞧着你这丫头桌底下跟男人勾来搭去才是不知廉耻呢?”
鹅黄衫女子登时怒火冲天,拍案而起,桌上剑眼瞧着要出鞘。忽然一记大力将出鞘的剑堪堪抵回,也恰是同时一个茶碗啪的一声反盖在两人间的桌案上。
“不至于。”凌霄没有抬头看两人,只是垂眸瞧着盖在桌面上的茶碗。
茶碗下面是一条黑色活物,状似虫茧。江湖间多是这种是非摩擦,凌霄本无意多管闲事,只是瞧这虫茧从紫衣女子指尖骤出,颇为古怪,便下意识的挡了这一遭。
周围一片寂静,且不是为这场纠纷,而是震惊于方才所见。众人皆惊,刚刚可有人看清那少年是如何出手的?没有,没有一个人看到。茶肆里不乏功夫相当不错的侠客,但都未曾看清少年的动作。说是像风,又比风干脆利落,说是像电,又比电灵动飘逸。 这会儿众人都不由得思量眼前那粗布衣衫的少年究竟出自哪门哪派?可是这江湖又起新秀?
凌霄没想那么多,只是略微可惜了一碗茶泼了半碗,既然紫衣女子不再出手,他也没有必要在中间横着,劝架这种事师父没有教过他。
“哪来这般俊俏的小少侠?”紫衣女子显然对面前这个身手和脸蛋都十分漂亮的少年起了兴趣。
凌霄神色不动,淡淡道了声:“多有得罪。”
紫衣女子掩唇一笑:“少侠出手就坏了奴家兴致,哪里是一声得罪就成的?不如少侠赏脸,陪奴家吃杯酒,如何?”
“恕不奉陪。”凌霄没有兴趣,也不愿意多跟眼前这个妖娆的女子多做纠缠。
紫衣女子颇为惋惜,从袖袋里掏出一方精致的巾帕掩在唇间取一抹胭脂红,然后将盖在桌面的茶碗掀开用巾帕裹住黑茧塞入凌霄掌心,道:“谁叫奴家与少侠有缘,这宝贝就送了你了。”
凌霄虽有几分好奇,却并未想过索要,正要拒绝,却见紫衣女子已与身旁玄衣男人转身离去,不过一瞬就已寻不到人影了,轻功之高恍若鬼魅。
手中巾帕散开,里面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黑茧。
第七章
乘船的钱果然不够。
松柏遮蔽,冷光疏漏,平阳城的巷口有几个稚童正撅着屁股掷石子玩。绕了三道街,已瞧不见人,废弃巷口更显冷清。
凌霄慢慢走着,像是在思考如何凑足剩余的银钱。往清风山去的人太多,船家坐地起价,这是凌霄没有意料到的。
“出来。”凌霄冷冷一地低喝,方才脸上出神的表情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寒意的肃杀。少年脊背绷紧,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衣角无风自扬。
“呵。”
一记冷笑,隐匿在暗处的人现身,恰此时乌云蔽日,废弃巷口愈暗。来人分明魁梧挺拔却因气质显得森寒冷厉。
这人凌霄记得,是晌午茶馆里所遇紫衣女子的同伴。或许是那紫衣女子行事乖张,这黑衣男人反倒是没什么存在感。如今不见了女伴,方才让人看到男人这古怪的杀意。
杀意。
直白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凌霄侧对黑衣男人,薄唇微抿,脑子里飞速且精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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