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一脸淡然地站在泥地里,迟临追进去,半只脚便英勇就义,徐暮远捧腹大笑,迟临黑着脸把脚拔出来,突然大喝一声:“等着你这个小混蛋!”,冲上前去追徐暮远。
徐暮远慌不择路,踩进更稀的泥土里,举步维艰,最后只得手脚并用往前爬。
那些欢声笑语没有用任何文字、相机记录的必要,它们早就以最真实最美好的形态,镌刻在了记忆里。
☆、第18章
爬到泥地中央徐暮远忽然停下来,迟临循着被他身体压倒的苜蓿花追上去:“怎么了?”
徐暮远怕在小水塘边上:“阿临,这是什么?”
水塘里一串黑色的小圆点连在一起,安睡在白云的倒影里,像宣纸上点了墨汁。迟临惊喜道:“是蝌蚪!”
徐暮远疑惑:“蝌蚪有尾巴,这是圆的。”
“这是青蛙卵,我说错了。不久就会变小蝌蚪的。”迟临回车上取来水杯,把水倒了,装了水塘里的水,小心翼翼地把青蛙卵捞进杯子里。
“为什么要把水倒掉?”
“小蝌蚪就是要生活在他本来的水里比较好,不然会死掉。”
“那为什么不把它们留在这里?”
迟临语塞,半晌后胡诌了个理由:“如果很长时间不下雨,水塘会干掉,小蝌蚪就活不了了。”
青蛙卵养在迟临房里,迟临悉心换水,徐暮远每天放学回来都会跑到迟临房里看一眼。
“不久就会孵化,然后变成青蛙。”迟临解释。
徐暮远认真地点头。
周末徐暮远被接去城里和奶奶见面,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飞奔进迟临房里看蝌蚪,却发现小碗里面盛着清水,黑黑的小圆点不见踪影。
迟临扭扭捏捏吞吞吐吐半天,说:“我回来就是这样了。”
徐暮远泫然欲泣,迟临慌忙解释道:“应该是已经变成青蛙跳走了,你知道,青蛙不能养在家里的,青蛙都是生活在田里的。”
“所以它们就跳走了?”
迟临故作了然地点头。
徐暮远甚至没有分辨他话里的真假,叹了口气:“好可惜,都没有看到。”
“青蛙卵怎么会在一夜间变成青蛙跳走?”徐暮远自嘲的笑笑,又说:“他只是怕我知道都死了,会伤心,都是半大的孩子,他不见得会比我好过多少。他其实一直都是个内心很温柔的人。”
“现在也是?”我问。
徐暮远微笑:“当然。”
年后徐暮远从广州父亲家返京,发生了一件不一般的事情,徐暮远的母亲回来了。
钱铎母亲十分欣赏徐暮远在书画上的造诣,一来二去几成忘年之交。不过钱铎母亲拒绝这个说法,“分明是同龄人”。
徐暮远有一次携一副钱铎母亲要的字拜访,出发的早了点,钱铎母亲正在客厅与一位卷发的女士攀谈,那位女士身着套装,举止优雅,钱铎料想可能是工作上的事情,便打算先退在门外等等。
这时钱铎母亲叫住他:“小远来了?”
徐暮远折回去道:“伯母好。”
卷发女士回头,一双明亮而温柔的眼睛望着徐暮远,嘴角勾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徐暮远呼吸停滞了,这张脸除去并不明显的皱纹后与记忆里那张脸完全重合。
钱铎母亲为两人介绍:“这位是加拿大大使夫人,francois,陈芸女士。这位是我的小友,徐暮远。”
徐暮远嘴唇抖动,一声“妈”几欲脱口而出。
卷发女士迅速上下打量了徐暮远一番,然后轻轻点头致意:“bonjour.”
徐暮远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波澜不惊的双眼,颤抖着声音说:“…….”
卷发女士与钱铎母亲贴面告别,转身彬彬有礼地用中文对徐暮远说:“再见。”
徐暮远心里渐渐缓过来,轻轻对自己说一声:“不就是都不认识我吗?没什么大不了的。”而后抬头对陈芸说:“再见,夫人。”笑容不比她逊色多少。
出了钱铎家发现使馆的黑牌车还停在路边,陈芸抱着手臂坐在后座,徐暮远走过时,车窗摇下,陈芸命令道:“上车。”
徐暮远对她忽然换做一个母亲的样子不解,绕到车前看了看车牌,毕恭毕敬对她鞠个躬:“不好意思,夫人,这好像是使馆的车吧?我不敢随便上。”
“徐暮远!”陈芸气血上冲,随即忍耐下来,打开车门下车。
徐暮远站直了身体抵抗她咄咄逼人的气势。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陈芸压低声音说。
“我也没想到还能遇见您,更没想到您还记得我。这是我的……”
陈芸打断他:“别给我扯这套。”换做恳切的眼神看他,“徐暮远,你现在是成年人,成年人都是有苦衷的,我们互相理解好不好?”
徐暮远摊手:“我不明白夫人要我理解什么。能再与您见面我很荣幸。如果您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有各自的生活的话,这显然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我对此并无异议,请夫人放心。”
陈芸似是松了一口气,周身的气势都垮了下来,徐暮远发现自己的身高已经足以俯视她,她身形本就娇小,如今更是比记忆里更苗条了一些。
徐暮远忽然有些怜惜她。柔声说:“你放心吧,我现在已经能够独自一个人,不需要依靠你。你看起来生活得不错,等你老了,应该也有别人养你。我们算是两不相欠了吧。祝你过得幸福。”
徐暮远转身离开,陈芸在后面喊:“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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