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想提醒他,自己母亲身体很好,但付总一片好意,毕竟不忍拒绝,点了点头。
离开住了多年的家,并不容易。
他们没有把离婚的事告诉孩子,大家都知道其实是欲盖弥彰,孩子的智商固然不能低估,情商也实在不忍伤害,不由自主地就都双方缄口。只能天真地冀望,用时间来抹平一切。
董超去新校区报道的那天,迟到了。
他最近迷上了网络麻将,瘾很大,一想到新宿舍没网没线,周围配套设施全无,就觉得浑身乏力。
其他同事埋怨他:“今天第一天,你就这样,听说体委空降来的院长很严厉,迟到一律重罚。”
董超是出了名的老油条,抖了下肩膀:“无所谓,工资随便扣,反正也没多少,只要不罚去扫操场就行。”
“好,那你就去扫操场。”
董超脊背一下挺得笔直,脖子僵硬地动弹不得。
“下次还赶不上校车,就罚你自己跑过来”,熟悉的声音平静地从身后传来:“运动员就要军事化管理,师生都不例外。”
没有人知道董超的心跳在刹那间暂停了几秒钟。
还没等他转过身来,老薛粗暴地吼了一声:“快去!”
董超立刻听话地跑了,一口气跑到大操场上,新铺的混合型塑胶跑道,白线分明。他喘息着松了口气,上当了,原来不需要扫。
过了一会儿,新院长的身影出现在另一头,越来越近,背着太阳,通体金光。
董超有片刻的恍惚,梦境成真,差点没呢喃出“师傅”。
“靴子,你……你你……你怎么……”
“你就是欠管,你知道吗?没人管,你看看你堕落成什么样了?”老薛呵斥着:“以后所有院里的条条框框,你都要遵守,听明白没有?”
“你……你怎么……”董超结巴地语不成句,求明白:“你难道是为我……”
“废话,当然是为你,我就是来给你上规矩的。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规章制度,”老薛顿了顿,恶恨恨地恐吓:“回去收拾你!”甩手走人。
董超激动地热泪盈眶,努力了半天,才使足力气在操场上大声喊了出来。
“……好!”
晚上,两个人狠狠地互相收拾了一顿。
接下来的几天,董超久旱逢雨,脱缰野马一般整个地狂兽化了,抱着他的规章制度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遵守,完全丧失了自制力。
老薛吃不住劲,实在忍不住了,也不管场合地点,严肃地说:“我现在好歹是你的领导,你给我注意一点。”
董超有点委屈:“不是你让我打起精神,好好干吗?”
老薛一口血差点没喷在床上,恼羞成怒地把他踹下去了,咆哮起来:“我他妈是让你在这儿吗?!”
乱说话的结果是权利上缴。
工资卡没收,饭卡没收,银行卡没收,网卡没收,连电脑上都被贴了限制时间表,董超被深深刺激了。
“不是要这样吧?”他阴郁地看着屏幕。
老薛想,我还不是为了你脊椎好,但嘴上只字不提:“房本拿来。”
“干吗?”
“把你名字勾了。”
“为……为什么?”董超不解地叫了起来:“你把我名字勾了,我住哪儿?”
“你住这儿。”
“那我住你房子里,我算什么呀?”
“恩……”,老薛抬眼想了想:“赠品。”
董超有点想哭:“靴子,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你看我这段时间赌了吗?”
老薛伸出四只手指晃了晃:“你敢。”
“我是不敢啊,那你有必要这样吗?”
“防患于未然嘛。”其实还是不相信他,一旦亲赌,终生难填。网上赌博的陷阱也不少,能看着还是要看着:“你也别上网打牌了,真要好博弈,学学围棋,陶冶一下情操。”
“我的情我的操你最清楚,有你陶冶还不够嘛?”董超低声嘟囔着,以前那是漫漫长夜不好打发,我现在有你,内啡肽整宿整宿地分泌,这刺激可比赌什么都有快感,但是这话不敢当面说。
老薛气愤,这词有分开说的吗,只好当没听见,生硬地转换话题:“咱俩的事,找个时间跟我妈说一下吧。”
一句话董超就跳起来了:“不行,这个说什么也不可以有。”
“她总要知道的嘛。”
“绝对不行!你说了一尸两命,我死她死。”董超急得脸都红了:“那也是我妈。”
老薛被他吓住了,点了点头:“那好,找个合适的时间吧。”
董超心有余悸,抱着他的胳膊哀求:“能拖就拖,拖不过去了再说,好吗?”
周末,两个人一起去郊外打猎。董超意外地发现,有老薛在场,他的运气变得好了起来,一个下午就打了三只野鸡。
“正好给咱妈送去。”
董超心里有鬼,憋了很长时间不敢去老薛家,今天还是老太太问起来,搪塞不过去了,才硬着头皮答应。
很久没上门,他忽然扭捏。
老薛把野味递给母亲,一扭头,董超还在门口张望。
“进来啊,傻站着干什么?”
“可……可以吗?”董超战战兢兢地,完全自我代入成上门女婿的角色了。
老薛很纳闷,提着后脖领把他推进来:“去,到我爸跟前磕个头。”
董超没问为什么,他想在老泰山面前这也是应该的,恭恭敬敬地拜了拜。
老太太从厨房出来愣住了:“小超,你这是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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