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又将至,祁谟迷蒙地在雪中走着,蓦然间一脚踏空,几步之外便是寒潭雪井。瞬间,他赤身掉入冰天雪地的无底深渊之中,周身疼得犹如爆开了。再低头细看,四肢皆跌得鲜血淋漓,可除却冷得阴森,丝毫没了疼痛。
昏天黑地的困顿中显现一人的影子,夹杂于墨色斑驳的光影中。祁谟半抬起头来,极力想要看清来人是谁,忽地被一只冒着热气的手抓住了腕子,迷蒙中感觉那人俯下身来,褪了衣衫与他肌肤相贴。
“殿下可是冷了?”那人展开手臂,修长的四肢缠住了祁谟的身子,长发散在祁谟坚硬的胸膛上。
祁谟听了心里大喜,手指猛地抽动一下:“是拂儿?”下一刻早已冰冷的嘴唇竟被温热的软物挑开了,甜美的滋味蔓进唇齿,令他如饥似渴地吞啜起来。
八千岁的衣衫仿佛水雾样散去,以赤身的体温烘起胜雪的烟气,身骨已经完全长成匀挺的男子,又似冰雕出的雪妖初化人形,道行尚浅,痴痴为世间男子付了心肠。“殿下怎么还不回来?再不回来,咱家可要生气,生了气便是要哄的。”
听了这话祁谟的心猛然间被利爪绞紧,剧烈的刺痛瞬间充斥在胸膛中。他缓缓抬起手来,覆在八千岁雪白的后颈上,凉透了的指尖顿时被烫得暖了起来。“拂儿怎得这么热?可是病了?孤传牧白给你诊治,这就传御医过来。”
“咱家不热,是殿下的手太凉了,快回来吧,要不就该凉透了。”八千岁半敛起丹凤狭眸,唇角贴在祁谟的鼻尖上说道,玉肌生滑,宛如过了水的绸子,报恩似的蜷在祁谟的身上,“殿下快回来吧,咱家在人间呢。”
“人间?”祁谟的手指划过他双目睫羽落下的阴影,淡淡笑道:“好,拂儿在何处,孤就去何处。”八千岁的肌肤黏在太子冰僵般的皮肉上,愈加湿热,元宝般的唇角敛满了笑意,点了点头,又与太子水蛇般地滚在了一起。
军医好容易都散下去了,没了嘀嘀咕咕的叨扰,大帐里只剩下篝火噼噼啪啪的燃声。廖晓拂放轻了脚步声,对着床榻跪了下来,疲惫地将脸埋进手肘的袖子里。
榻上之人昨夜急转而下,高热复起。篝火通宵燃着,帐子里的人熬鹰一般皆熬红了双眼,可算是又捡回殿下一条命。只是这一碗碗的苦药灌下去,好药材用下去,太子的呼吸仍旧像是断断续续的溪流,稍不留神就要断了水源。
待四周终于开始安静了,廖晓拂却再撑不住困意,不舍地闭上眼皮。这一闭上眼就如同卷进暗潮汹涌的汪洋,疲惫好似潮汐不停拍打着他小小的身子,却又睡得不实,能在梦中听出四面八方灌入的风声。
祁谟还当自己陷在梦魇中,心神不定,犹如被人挫骨扬灰,忽地喉头发紧,身子像悬在了空中又下坠,蓦然如同火烧。待他挣扎着抬起眼皮还如浮云中迷蒙着。只是梦中天寒地冻,此刻却周身似火,暖暖得烤着他。
他茫然四顾,便见通明的帐子里升着好几簇篝火,再睁睁眼,一黑发少年跪在手边,偏着头正在昏睡,只是睡得不好,薄薄的眼皮透出丝丝细红,睫毛一刻不停地颤动着,就跟那深秋落入狂风中的蝴蝶相仿,无依无靠。
廖晓拂还在梦中,浑然不知太子已悄然而醒。祁谟动了动口,咽喉嘶哑干枯,咽下津液全是化不开的苦,想想也知道被灌了多少海碗的浓药汁。他想唤小福子一声,叫他上榻来睡,跪着看了心疼,无奈使不动气力,声音虚浮着,只得动动僵硬的手指,试图卷一缕那人的发丝。
岂料这一动便压得床榻发出微微响动,嘎吱一下,将警醒的人惊醒了。须臾之间廖晓拂猛然抬起了脸,还未束起的长发松松地撩在耳后面,压住的那只左耳红彤彤的,连同左脸也印上了红印子,蠢蠢愣愣地望着他。几缕被汗湿透的鬓发贴在颈上,只是人已醒,心还半梦半睡着。
“太子殿下?”他揉了揉眼睛,再睁眼,那只悬在半空的手还伸着呢,竟不是个梦。
“这、这……这……”他脸色一变,就快如风似的跑至帐帘口朝外喊人:“快!快去传军医!咱家不管人歇没歇下,统统叫起来!”下完令,人又站着怔了一怔,才想起踉跄地倒了一碗温水,蹿着似的跑回榻前,用指尖沾了几滴给太子润润唇。
“殿下睡了几日,先别说话,先别说……攒攒力气,攒攒力气。”廖晓拂边给太子渡水润口边说,喜得他有气无力的身子都活过来了,再是要脸面的人也顾不上束发打扮,披散着头发将面前的男子盯紧了,生怕转身这人又睡过去。
没抓到小福子的头发,倒是把人惊醒了,祁谟看他在帐子里蹦来蹦去地忙活,只想叫他不管其他,好好到身旁来歇一歇,陪一陪自己。小福子怕太子躺着吞咽会回呛,便将一根白细的食指伸进殿下口中,再将温水缓缓顺手指倒下,看太子喉头一上一下喝了小半盏才安心。谁知他刚欲转身,还未下榻便听身后有人唤他,只是低低一声却如同隔了前世今生。
“拂儿……”祁谟不知小福子从哪处学得法子,竟能灌他咽下温水,嗓子一下湿开了,声音也出来了,只是仍旧暗哑。
廖晓拂听了浑身发起疼来,咬牙回道,赶忙伸手接住了太子伸过来的手,与之十指相嵌:“诶!咱家在呢!”
“拂儿……莫怕。”祁谟用力地说道,“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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