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探信子竟说得如此直白,祁惋免不得重新将人打量起来,不知道此人打了什么主意。时而犹如冰冷铁器,时而犹如火花耀眼,似敌似友,忽近忽远,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总归是雪夜漫漫,听他还能说出什么门道来。
“你想听什么?”既然方才那问的话梗直,祁惋也答得爽快,沙场还有细微的血气漫散,身旁蹄声阵阵。
“就说说,二皇子究竟是怎么从大昭的皇子,转身一变成了北辽的首将吧?”苏青松抬起指节,蹭了蹭光洁下巴上的酒滴,扭身轻抚了灵蛇的暴躁,眼中疑是一夜未眠起了血红,“我确实不记得幼年时曾见过你,十余岁时候倒有印象,你要不要听?”
祁惋也同样是瞪着一双血红的眸子,目色中透着坚忍。“苏大人这话说得轻巧了,我若说不听,你岂不是扭身而去?可我若是不听,你又能拿我如何呢?”
烈酒沾了双唇,两瓣嘴唇格外红,再封上了一层冰霜。苏青松喉头一动,笑道:“确实不能拿二皇子如何。你说我曾经不像现下这样冷冰冰的,可我却记得,二殿下从前也不是个话多的。”
听了祁惋脸色一变,深吸了一口北境的凉气。只是,苏青松确实说得不错。隐姓埋名、不作张扬,凡事不引人注目,皆是他从前的求生之道。
可他真的是这样的性子吗?恐怕无人能懂。
“我记得那年是皇后娘娘的生辰,殿下与我均已过了十岁。那日,皇上为娘娘特开宫宴,瑶池放水面纸鸢万盏,凌空孔明灯过千,也算是缥缈仙境了。宴后太子与皇子们为娘娘纷纷献礼,殿下自幼好动,难得肯亲手为母后抄写万寿经文,娘娘尤为感动,亲手送进了大宝殿的佛龛。可除却太子的心意,更叫我意外的人,是你。二皇子自来不与旁人亲近,那日你更是早早退宴回宫了,却待撤宴后着人送来雪华尖峰山的金蜡梅上百株,每一株皆挂着含苞待放的金骨朵,一时震慑满宫。遂而二皇子善于培花护土的名声也就传开了。”
“金蜡梅……”祁惋望向天庭弯月如钩,眼前细雪如砂,在狂风中流露出欣慰满足的笑容,“雪华尖峰山的金蜡梅实属难得,若是整根移下山来,变了水土,根本养不活,也只能叫人去山上现裁剪,置于冰水中才能养一养。待到了花开之时便满屋飘香,朵朵金梅堪比鎏金步摇,开满了五层甚是好看。每一年我也是命人只裁十年上的老株来,幼株皆派人在山上看守呢,绝不叫山民为几两银钱挖了根,暴殄了天物。”
苏青松听他语气缓暖,又带着浓重的痛惜,全然没有对阵时的霸道风姿,心中暗自呐道剑走偏锋,果真叫自己猜对了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觉得小福福胆小怕事,其实他很有想法的!
一直昏睡的太子:艾玛豆酱你赶紧写,我要起来上阵杀敌吸小福子!
豆酱:你再等等,放心你有男主光环!死不了!
想吸小福子的太子:我知道我死不了,那你能不能给我点儿福利,比如梦见个谁什么的???
豆酱:你这是又想做春.梦了是吧……恨铁不成钢!
第章
“二殿下原来喜欢花啊?”苏青松掸了掸衣摆上的雪片,站了起来,手把明月乌金戟,替太子俯视着大昭的北境。乍一眼看去身姿颇为清隽,谁能想这样干净的男子竟能在沙场掀起漫天混红的血雨,或勒紧缰绳,刹住烈马的前蹄,领千军破敌。
定了定神,祁惋不知他所问何意,却好似和宫里的苏青松截然不同,有种不可一世的魄力,明明语气不逊,又少了分轻狂,便也直率地应道:“花草汲取雨露便知感恩,比人懂事,自然喜爱。不知苏将军心头有何所爱?”
苏青松一皱眉,手臂一展,明月乌金戟已铿然出手,足尖往前轻点便以戟首指向直前方,煞气自兵器而来:“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重阳候一族自是随君王开疆护土,征伐四方!”明朗的眸子中亮着苏家流传百年的忠魂,身子里长的是苏家的傲骨,宛如雪夜白昼,明月迢迢。
“好一个征伐四方。”祁惋苦笑,却早已料到,一股冷意涌至心头。或许他与重阳候的血脉落地便是宿敌的命运,一个是从龙英烈之后,一个是前朝遗孤之后,荒谬。
苏青松眯起眼来,利落地收起招式。此刻两人皆是咬紧了牙关,憋红了双目,等着见招拆招,看谁先破局致胜。他右手一松,将兵器收于背后,坐于火堆旁又执起了酒碗:“重阳候府上从不养花草,百年的树木倒是不少,高高直直的。家父曾说乱花容易令人迷醉,又不能久存,每年秋冬便败了。不如巫山的青松,百年寒霜屹立不倒,不骄不躁傲视风雪。”
“花草……也有可久存的,养得好照样视风雪如无物,全在养花人的精心照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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