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车马于城外攒动不安,混乱片刻又静了下来。车马最前便是番邦使节,骑一金血汉马,身着五兽繁复锁子甲胄,身姿挺拔。一入胤城使节需必下马,只见他翻身一跃,颇显西番武将之风,摘了头上的金盔向前一拜,长喝道:“入——城——”
浩浩荡荡的西番车马这才依次渡了端午门,马蹄声哒哒。番邦民风与中原大不相同,马车也是用兽皮葛布包之,马匹皆用铁嚼子栓起,可见性子极烈。廖子孟以身作墙,想不透今日胤城的百姓是怎得了,非要跃过守卫军去瞧瞧郡主的模样,还一口一个妖孽,一口一个鬼煞,当真是蹊跷。
使节的马车再其后,再后三辆必定是郡主车马。煞气的烈马踏过,八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头戴冲天冠,蹄塌金铃铁,仅车身就高出旁人车马一丈,穿浓浓熏香烟而来。这一瞬廖子孟差点儿被几十个壮丁挤下过道,人人皆似魔怔了使出全力朝郡主方向撞去,若非守卫军练军有素,非要撞破了这道人墙不可。
郡主的马匹每踏一步都金铃叮当,铃声一止必定是车马停住。四名身着西番纱绸缥缈卷莲衣的侍女步步上前,足下竟不着棉靴而是金丝滚边儿连翘的绸子面儿,脚踝露出一圈儿干净的肤色来,当真是民风外放。
百姓急吼吼地向前涌,看得是西番女子轻薄的穿着和郡主真正的样貌,倒是将城门郎吓得不轻,不知守卫军的人数够不够得上。四名侍女掀开藕色纱帘,从里面探出一只纤纤素手,紧接着弯腰步出车室却不似番邦女子的穿着,实为普通。
只见郡主身着乌红戴笠披风大袄,从头到脚看不出一丝真面貌。乌红深色的缎面厚实极了,再配以金纱蒙面,当真是只闻其声,见不得其人。倒是叫胤城看热闹的百姓着了疯魔,甚至跃跃欲试跳起来蹿出个脑袋,一一被守卫军用银枪喝止住了。
廖子孟尽职尽守地严防百姓,既怕当职不当,又怕伤了人,毕竟身上的鳞甲不是闹着玩儿的,哪里有心思去瞅热闹。西番郡主施施然被迎下车马,只待使节上前领着拜见大昭皇后便可。这一通热闹也就了结,郡主再上车入番邦府,只等着钦天监合日子出来,礼成。
乌金纱锻下美人身段如画一般,有几分中了猫妖毒祸的姿态。太常寺的香笼礼烟不断,汩汩续出厚重檀香般的气息。忽而风向一转,几缕烟丝顺着飘向人海,廖子孟背向西番车马,鼻翼微张,猛然间一惊,顾不得眼前迅而转身,不待细辩就嗅出了端倪。
“断骨响!”廖子孟刹那说道,银枪登时掉落。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的第三对副p马上就要登场了
廖子孟:为何百姓今日这般躁动不安?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郡主:莫慌,他们在给我打all
第57章
话音刚落,跨过端午门的番马初显端倪。使节坐骑一声引颈嘶鸣震慑四下,凄厉无比。只看那头金血汉马撩起前蹄一番踏踹,车马首位顿时人仰马翻。
断骨响又称作摩罗子,乃是山中一味祛湿驱寒草药的籽粒。此物入铁砂熬煎发散出甘草的幽香,常有山民将其带回庄中制药丸子。摩罗子对症虽是好物却有怪异,一经熬烤散出烟雾来则是祸端。山民家中多数备有马匹,否则无法上山。可一旦摩罗子的烟气被牛马吸入就会引出大乱。
类似甘草的药香将牛马迷成了疯魔,如同看见了怪象,半柱香内便撞碎马厩往空旷的山谷跑去。若无人降至便一去不归,不死不休。入夜过后庄子里还能听见山谷回响纷塌之声,皆是牛马跑断了骨头的悲鸣。叫人隔日再去寻,那些好好的牛马早已冷了,不知是死于体力耗尽还是蹄骨皆断。
山民探清不出药理,却了牲口彻夜断骨的绝叫,故而称这摩罗子又为断骨响,绝不带回家中熬制。
“速速收紧缰绳!那马要疯的!”廖子孟乃是山民出身。山民比田民艰苦,若不记清山草药性,早早就折在山涧中了。郡主的雪匹已骤然大动,金铃声连绵不绝。西番骏马远远烈于中原马,头一回吸入摩罗子的烟气更是发狂,打着鼻响显然已被激怒,无奈被铁链马嚼子栓死,血沫横飞。
“快!保护郡主!”西番使节大惊失色,一向忠于主子的悍马转眼掀翻了两人,马蹄狠狠踏下似乎要将眼前阻拦之物全数捣碎。守卫虽身着鳞甲却难以抵挡番邦马的烈性,竟有被马蹄踏翻,踩得口血迸喷。原本来看热闹的百姓这才知道慌了,纷纷倒退推搡开,一时哭闹声、喊人声、金铃声混沌为一团,被浓浓的缥缈之烟紧紧裹住,谁还管什么郡主!
守卫皆是张广之过命的兄弟,太子一手提拔上来的亲命,为主子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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