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凶气,是真正战场上下来的人,开枪敢打委员长:“我以为你听不进。”
“唐将军称我一声老弟,我想……大概,或许不会被立刻就枪毙掉。”沈文昌垂着头,听教员训话一般。
“你把太太都送回宁波去了,不就是要防着我动手?!”唐瑞生不怒反笑,坐下顾自斟茶。茶水依然烫,他却仿佛不知,摩挲着茶杯深思,末了像是想通了,只能叹气了。
沈文昌仿佛未闻,只是看着邓月明,低声问唐瑞生:“唐将军在上海盯着我?”
“你真当我不敢?!”唐瑞生突然衣摆一掀,摸出勃朗宁上堂开枪,动作行云流水。沈文昌还未反应过来,左耳便一跳一跳的痛起来,塘边假石一道弹痕,子弹打到了水里。船娘倒吸一口凉气,停了吹笛,大概是吓的。邓月明却仿佛不知,依然唱他的身在梦中
“雨香云片,才到梦儿边。
无奈高堂,唤醒纱窗睡不便。
泼新鲜俺的冷汗粘煎,
闪的俺心悠步享单,
意软鬟偏。不争多费尽神情,
坐起谁忺,则待去眠”
沈文昌捂着耳朵楞楞的,被唐瑞生指着脑袋,心里居然还要想:“他还在唱……他不在意我的死活。”转念又想:“是才梦到边,就完了。”心下一阵乱意,不知头绪在何,最终一个念头力压群雄,冲到脑子里:“他是真要杀我!”可他认定唐瑞生要杀时,唐瑞生反而放了枪,惋惜的看着沈文昌:“你是真要走戴老板的路?”
沈文昌放下手,血糊了半脸,幽幽的盯着唐瑞生讲:“唐将军,天下人都讲我做了东厂走狗,我不如坐实了!省得白白辜负外界的骂名!”他要演一出置死地而后生的戏,于是反而装作坦然,反而装作心如死灰:“当年念书,念踏破贺兰山缺……念烽火扬州路……”他摸索着坐下来,愤懑的,颤抖的讲到:“他筱家是个什么东西!做日本军需生意,囤粮囤药不放,还要煽动学生工人来罢工?好啊!做婊子立牌坊,我沈文昌比不上这等功夫……是做了真婊子,要被世人唾骂……”他反手擦血,喃呢起来:“我到南京是来避难的,筱家老头子并洪秀琤围了我家,要把我千刀万剐。我是身家性命都带到南京来,住笼子巷7号。你去吧,不要为难白家了……”
沈文昌讲完不再开口,邓月明也停了戏,坐在亭子里吃茶。远处的宴会正热,钢琴梵婀玲又演起来,演《莉莉玛莲》。音乐一跳一跳传过来,唐瑞生疲惫的支起脑门,招手让女侍过来:“叫他们换掉,听着像要打仗。”女侍匆匆跑过去,那边停了音乐,又换一种演起来,随后有人起了哄,大声叫着:“亭子的美人!”大概要叫邓月明过去。邓月明侧头看一看,又顾自己吃茶吃果子,是全然不要再理会的模样
“我和戴老板是老相识,早些年能见他,一起还在西山饭店拉幕布看电影。后来是越发见不到了……深居简出,怕有一天死在路边。我想他这样过生活有什么意思。”唐瑞生依旧用疲惫的调子讲着。沈文昌却想,今天是逃过了一死。
“湘泽老弟,你有没有想过,现在这种时局,一旦再改个局面,蒋委员长不在了,我这位老相识该怎么办……”特务头子戴老板,一旦是要改朝换代,他这样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留下来。唐瑞生是借戴老板比沈文昌,是讲汪政府不在了,日本人不在了,沈文昌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沈文昌看着邓月明,梦魇一样的讲着:“还是戏子好,不管时代怎样的变,都唱韶光贱。”他心里隐隐有想法,却不能说,要等唐瑞生来点破。唐瑞生也却不再讲,只是挥挥手叫他回去,让人领着从后门出,又转头叫副官去请医生,上笼子巷去。沈文昌起身不走,色胆包天的盯着亭子。唐瑞生一皱眉,皱完眉却是笑了起来:“滚吧!一起滚!”沈文昌立刻走到亭子里去,沾血的一只手,拉起邓月明就出来。他立定想对唐瑞生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道了一句谢。唐瑞生摆摆手,继续叫他滚。
沈文昌走后,副官过来报消息,看了眼地上的血,觉得很是刺激,于是立正姿势格外标准。唐瑞生憋他一眼道:“装,继续装。”那副官顿时泄了气,又成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军座,这就成了?”
“他当着我这个白家世交的面,把小情给拉走了,是要把我当作自己人啦。他心里有数,大概是猜着我这里委员长不止一位,就是没敢说出来。以后再请他吧。”他端茶要喝,余光里见着血,便厌弃的抛了杯子:“都扔了吧,沾了血气。”
第9章
邓月明被沈文昌拉出唐家,塞到汽车里。期间被车窗玻璃碰了额头,眼里泛泪花,望一眼沈文昌,像是委屈欲哭。其实不过是纯粹的痛。沈文昌要扒他裤子来顿好打,可看他的模样,却又软了心肠,只是问他:“怎么到南京来?”
“唐将军做生辰,请师哥来唱。师哥顺带了我。”他声音倒是平静,没有委屈的意思。
沈文昌盯着他,心里动了许多残酷的念头,想要把他关起来,一辈子不见天日,又一辈子离不得男人。于是他也不理邓月明,细细的筹划起来,想要策划车祸,让他“死”在人间,再买间公寓,或是小公馆,把他养在房子里,锁到大床上,一日三餐的送饭,给他吸鸦片烟。
“沈先生,你心情不好。”邓月明轻轻讲起。沈文昌突然惊醒过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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