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完全属于他的,能和他有始有终的亲密爱人。
傅啸坤踏着轻松的步子,脚底像踩了两根弹簧,意气风发地回到了孟成蹊的病房。去的时候,看护妇正在给孟成蹊换衣服,他也许是怕羞,别扭得厉害,嗷嗷叫着不肯换。傅啸坤一把抢过那条纹的病号服,摆摆手把人赶走了。
他走到病床上坐下来,拉起孟成蹊的一条胳膊道:“我是男的,又是自己人,我给你换总行了吧?”
一旁的李洪听到司令要伺候别人穿衣服,下巴顿时掉到了胸上,幸好他拥有过人的心理素质,及时将下巴装了回去。
孟成蹊后背向后一缩,警惕地问他:“你是谁?”
“我你都不认识了?我是你大表哥呀。”傅啸坤满面春风回答他道。
孟成蹊歪头看了看他,又问:“我是谁?”
“你叫阿新,季阿新。”
孟成蹊恍然大悟,把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末了自言自语咕哝道:“哦,阿新……原来我是阿新啊。”
试探地朝傅啸坤凑近了,孟成蹊继续发问:“表哥,那我的家在哪儿?家里人呢?”
傅啸坤面不改色道:“北边打仗,你家里人都没了,以后跟着我过,我的家便是你的家。”
这话倒颇能解释他为什么浑身痛得像碎过一遍,打仗是什么情况,他大概是晓得的,枪炮无眼,逮着谁家谁家就要倒霉,他约摸是那场灾难唯一的幸存者。如此说来,这位看上去很凶的表哥实在是个好人,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命。
思及至此,他热泪盈眶地将身子一倾,靠进了傅啸坤怀里,说:“表哥,谢谢你,你待我真好。”
李洪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这场认亲,感到不可思议而又荒唐,孟公子什么时候变成司令的表弟了?他倒是依稀记得老夫人娘家是姓季,可这也太牵强了吧。然而看自家司令说得有板有眼不容置喙,仿佛好像大概也许真的是那么回事了。
傅啸坤被李洪意味深长的视线盯着,忽然觉得老脸一热,不自在地轻轻推开孟成蹊,他冷下脸训道:“坐好坐好!别粘着我,也不闻闻你自个儿身上,多少天没洗过了?都发馊了。”
孟成蹊涎着脸笑,笑得没心没肺,他是看出了,表哥根本没有真生气,表哥真生气的时候,眉毛中间会出现一根生硬的竖线,方才他对自己吼叫的时候,眉目是舒展的。
“太幸运了,即使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没爹没娘也没有家,至少还有个表哥值得依靠。”他不由喜滋滋地想。这点小庆幸让他嘴角一直弯着,导致后来表哥给他换衣裳,虽然把他扯得有点痛,他也没好意思抱怨。
孟成蹊体力不好,给他的腿换过伤药后没多久,他眼皮一阖又睡了过去。傅啸坤扭头给李洪一个眼色,两人默不作声走出病房。
李洪抓耳挠腮地面对长官站着,装了满肚子的问题又不知如何开口,好不尴尬,他一狠心,索性快人快语:“司令,这孟公子……”
“饭桶,不许再提孟公子!”傅啸坤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从现在开始,只有表少爷阿新,没有孟成蹊这个人,也没有孟家,你明白了吗?”
“明、明白。”李洪吓得并拢双腿,立马站了个笔挺的军姿。
傅啸坤皱着眉头在走廊里踱来踱去,走了能有几十趟,然后他走近李洪,低声道:“医院人多眼杂,他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我们得想个办法,让孟成蹊在这里消失。”
“啊?您是说把表少爷偷运出去?”
傅啸坤轻轻摇头:“不只那么简单,我要让世上的人都以为他死了。他既然没有过去的记忆,我就将他与曾经的孟成蹊一刀截断,再没有丝毫联系。”
“想要瞒过医院这边倒是问题不大,可是表少爷好几次以身犯险地去杀沈慕枝,沈家会善罢甘休吗?那沈慕枝心眼同赌王一样小,能这么轻易放了他?”李洪不免忧虑道。
傅啸坤却露出一个复杂的微笑,信心满满道:“我赌这事沈慕枝不会追究,他若有心要杀了他,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为何把他扔在医院里不闻不问这许多天?我看这回沈慕枝是有心想放他一马的,毕竟他小子先头也没干什么好事。”
李洪见他如此有把握,忙不迭凑上去拍马屁道:“司令英明,想得果然比我等深远,我这就安排下去,趁早动手。”
翌日晚间,徐仁亲自跑了趟沈公馆,通知沈慕枝道:“老板,医院那边来了消息,说孟成蹊死了。”
“哦?怎么死的?”沈慕枝端着一杯白兰地慢慢啜饮,闻言只是垂下眼,到嘴边的酒没洒出去一滴。
“说是因为器官衰竭,您想啊,他都不吃不喝一动不动地瘫在床上多久了?这死啊,说不定对他是个解脱。”
“哦……那好,死便死了吧。”沈慕枝颇为平静地接受了这一消息,既不悲伤,也不过分快乐,仿佛孟成蹊和孟家,对他来说早就是过时的东西了。
徐仁看他这反应冷淡得奇怪,便问道:“要不要我去替您看看那遗体?”
沈慕枝一摆手,说:“诶,你可是够闲的,人都死了,有什么好看的?”
“我是想确认一下,万一这人没死透,是有心人玩了一把金蝉脱壳,那就麻烦了。”
沈慕枝不以为然道:“嗬,有心人只在有价值的人身上使力,依你看孟成蹊这个废物,哪点值得别人为他花心思呢?算了,给医院一笔钱,让他们找地方把人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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