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蔓蔓啊,你这个死丫头,你好好叫表哥,他都多大人了,你咋还叫他小名儿呢,不像话,也不怕你哥生气。”
郁蔓蔓缩着脖子笑,陶越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听了就停住脚,转身笑道:“表爷,她都叫了这二三十年的华子哥,这有啥呀,别说蔓蔓,咱村里哪个小屁孩叫我一声华子,我都答应着呢。”
农村里这些称呼,真的是整个村子都能攀上亲戚,有的久远到当事人都找不清究竟是怎么个亲戚关系了,称呼辈分却照样完美地一辈辈传承下来。就像陶家,陶越叫郁蔓蔓爷爷“表爷”,叫奶奶“表姨奶”,一表三千里,到底这亲戚关系是怎么个渊源,小辈们其实根本搞不清楚。
然而农村还有句老话,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陶越家不是对门,是前后院。
陶越图省事儿,干脆也没开他那农用车,就靠路边停在郁蔓蔓家门口,自己把郁蔓蔓的大行李箱放好,跑回家睡觉去了。
郁蔓蔓又跟老爷子聊了几句,安置他睡下了,把火炉子提到隔壁自己住的屋子。
这屋子她从小住的,一个小单间。这几年她回来少,长时间没人住了,这样的老房子,屋里似乎有些潮气。她放开炉火让屋里烘热,炭火的温度很快让屋子里变得暖和许多。
床上放着新晒的被子,还带着太阳的味道,铺好床,热水泡了脚,再把炉子封好送回厨房,才舒舒服服地钻进被窝。
不知怎么却失眠了,怎么也睡不着。
郁蔓蔓满脑子乱七八糟也不知装了些什么,各种念头各种回忆……从小长大的老房子,让她有一种归宿感,或者说叫宿命感,想着倒计时九十六天的生命。
时间,是过得太快了?还是太慢了?
听着外面公鸡都叫了,还不止一只,公鸡们互相应和似的,此起彼伏叫成一片,也不知这是叫的第几遍。反正过了好长时间,迷迷糊糊终于睡着了。然后就一觉睡到太阳多高。
等她爬起来,保暖裤子小棉袄,抛弃了昨天穿回来的马丁靴,靸拉着农村家常的绒布棉拖鞋,懒洋洋打着哈欠走出去。
“爷爷。”
“起来啦?煮了红薯玉米粥,你上次打电话不是说想吃吗。”
郁蔓蔓顿时有点不好意思,睡到天半晌,还让偌大年纪的爷爷给她做饭吃。她去切了一小碟酸豆角,一小碟萝卜干,把昨天晚上打包回来的酱卤牛头肉放在蒸锅里热一下,盛了粥叫爷爷吃饭。
如今时兴农家饭,红薯玉米粥在城里也吃得到,可不知怎么,总是没有农村家里的好吃。
不要归结为什么思乡情、老滋味,其实原因很客观,符合科学的。乡下的红薯,深秋收回来是要用地窖储存的,这些年农村人也越来越省事,挖地窖的少了,但再不济,也会找个方便保存的地方,盖上地瓜秧、软草存一阵子。
这种储存,让离开了泥土的红薯慢慢把体内的淀粉转变成了糖分,变得更加甜软,口感更糯。
而城里菜市场卖的红薯,妥妥是冷库出来的,保鲜条件技术好,红薯经历了时光沉积之后,看起来依旧光鲜靓丽,可这种恒温冷藏加上药剂的保鲜,却不能够让红薯糖分转化,还不如田里新鲜收回来的红薯好吃,水水的不够软糯。
软甜粉糯的红薯配上玉米面特有的清香,最对味儿,佐粥的小菜都是爷爷用老法子亲手腌制的,酸辣脆生,十分爽口。
爷爷则尝了一口加热过的酱卤牛头肉,笑着说:“这个肉好吃,华子前几天给我送过的,香,我这牙口也咬得动。他还给我送过炖兔子肉和点心呢,还给我买了个狗皮坎肩。”
老爷子说着,拉开棉袄给她看里头的狗皮坎肩,农村老年人的说法,说狗皮坎肩温养五脏,祛风湿,对身体好。老爷子一脸美滋滋的显摆。
“这孩子,这些年可不容易,他爸过世后就留下三间破房子,你看他三十几岁都还没成个家呢,还老往我身上花钱。”
“爷爷,华子哥是个有心的,小时候你和奶奶总照顾他们,他记着你们的好呢。现在他孝敬你点东西,你只管要收下行啦。”
郁蔓蔓没提陶越拆迁发财的事情。陶越跟她笑言是小秘密,农村这地方自有农村的特色,老人家年纪大了又搁不住话,还是别跟爷爷多讲了。
“蔓蔓呀,这次回来能住几天?”
“这次……可以多住几天。”
郁蔓蔓心说,混吃等死,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不过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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