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浜中路上,是上海滩有名的洋行集散地,来自各地的商户从码头上运来的各式土产图到这里来销售,靠近街口的一家铺面足足有50米的大商家,门口挂着一块大大的招牌——阜康,此时街上人流攒动,南来北往的路人走过时,总要回头看上几眼,若有一二人同行,必定要议论上几句。
“看看……这就是胡大善人的铺子,真是偌大气派啊!”
“难道是……胡庆余堂药号的胡大善人?”
“自然是啦!看到挂出来的招牌没!那可是左大帅给提写的牌匾,铁画银钩,杀气冲天啊!”
“……”
这是胡雪岩在方浜中路上的老店,这次收购各地运来的生丝就在这里交割,早在春末时分,他就派出大批人手,到江浙一带的生丝产区大量订货,而且都是付的现银订金,这可是说是一步妙棋,洋商根本不会到产地来收购生丝,而是坐等各地丝商运到卖场再以种种理由进行刁难,或者用品质问题、或者用颜色问题,坐地砍价。
果然到了8月间,生丝上市之时,江浙一带生丝产量十之落入胡雪岩的囊中,已经囤积了近三百万包生丝,价值白银1800万两,现在还陆陆续续有各地丝商按照当初的定价送来成品,这上海周边数省之地的生丝,几乎都被胡雪岩掌控。
而跟风入股的商家更是放心大胆跟进,胡雪岩早就把各家的大掌柜找来密议过了,此番阜康出货,会调集各家货物一并清仓,所以无需担心,而这次的生丝囤积,只为一件事,拿回国内生丝评定品质和定价的权力,否则这生丝和丝绸产业永远只能跟在洋人的屁股后面。
到了正午时分,几个五十来岁的老者正在逐一开包检验生丝品质,正在进行生丝铺面里的茶桌旁已经挤满了各地来的丝商,这些江浙商人匆匆赶到上海,为的就是手里头收购的几十包生丝,趁着这会儿功夫,都在交换着他们生意信息。
“这位掌柜,我是浙江金华人氏,您在哪里发财?”一个面红微胖的丝商笑呵呵的先聊着。
“哦……你们浙江生丝可是产量大户,哪像我们苏北,今年天寒,生丝产量可比不得往年!我这次一共才运来40多包!”旁边的另一个瘦黑商人低声嘀咕着。
“诶,今天我们金华产量也不行,比去年可足足少了一成半!”
“……”
此刻坐镇铺中的是胡雪岩手下的另一位大掌柜陈光中,这位是胡的老乡,跟随胡雪岩从一座铺面一直做到现在的数千万家私,可谓是阜康的元老之一,而且精于计算,办事稳妥,之前一直在南京掌控当地的阜康银号事务,因为陆义锦去了广州,这才来胡雪岩身边处置这边的事务,这次的生丝收购战,就交予他来直接掌控。
对于这次胡大掌柜的大手笔,他自然是十分赞同,开春十分,他可是和胡雪岩一起走了江浙数十处的蚕桑养殖的大县,听到的消息那是让人十分的震惊,这几年来,生丝产量尽管一直在上升,但是丝农们却收入日益降低,这其中的原因实在是让人气愤。
丝农转手或者自家开铺子把鲜茧加工成生丝,转手卖给丝商,而丝商将大批生丝运抵上海后,洋商则随时获取伦敦生丝交易的价格,然后此基础上大肆砍价,随意评定中国手工缫丝制成的生丝品质,随意开价,优品变中品,中品成劣品,这其中的猫腻,自然是防不胜防。
所以,就连丝商也是生计困顿,更别提江浙一带的丝农们的苦不堪言,胡雪岩介入生丝生意后,对洋行的高压有了切肤之痛,早就有计划夺回生丝定价权,所以才会有了这次的联合各华商进行的生丝收购战。
陈光中十分愉快的看着店里面的这些丝商,对于洋人敲骨吸髓式的压迫,这些商人在看到阜康的反击后都义无反顾的加入了其中,不少人都是当场签下契约,连定金都免了,答应在收取生丝后运来上来交割,这可是的的确确双赢,对于大掌柜的义举,他举双手赞同。
这时候,突然外面出现了不少洋人,陪同的还有上海道台刘瑞芬,这让陈光中十分意外,忙带人迎出门外,待看清楚刘瑞芬一旁的外国人打扮是,倒也猜出了几分这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的来历。
刘瑞芬倒也与陈光中熟悉,见面之后就说道:“陈大掌柜,海关税务司赫德大人想拜见胡大人,不知道今日可在店中!”
果然是这个红顶子的洋人,陈光中忙把两位大人迎进后院,派人去请胡雪岩来,赫德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受上海洋行所托,各洋行的经理送上了一份大大的人情,请他从中作斡旋,希望能和胡雪岩谈判这生丝的价格。
海关税务司赫德带来的是由上海洋行里生丝行当最有实力的20户洋行开出了一个非常诱人的条件,加价四成收购胡雪岩手上的生丝现货,这绝对是一个惊人的利润,无需几日,胡雪岩就能净赚800万两的收益,不过,讨价还价之后,胡雪岩非常坚决的否决了这条件。
赫德碰了一鼻子灰,自然一脸不悦而去,对此,胡大掌柜傲然送客,刚想进屋去继续盘算这接下来的运作,外面伙计拿着一封名刺进来,看到这名刺,胡雪岩也是一愣,把名刺递给陈光中,立刻吩咐伙计请来人进来。
片刻之后,一个穿着西式服饰、相貌堂堂的男子走了进来,却是李东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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