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道:“你不是爱跑么,好——跑!爱往哪儿去往哪儿去,别回来了!——”说完这话,他用力地一搡久安,久安被喝斥得惊恐万状,一时脚跟不稳就向后跌到了地上,哑口无言地瞪着袁峥。
袁峥怒气冲冲地往房中走去,他一脚踹开了房门,又咣当一声地反手将其摔闭了。
久安在那两声巨响里,骇然地醒悟过来,连忙奔向房门,双手拍着门板,“峥,你开门啊——”
房中寂静,房门紧闭。
久安心田酸涩地往下一沉,他握紧了拳头,拼命地去捶那门,在咚咚声里,难过地问:“你不要我了——?”
还是无人回应,久安恐惧了起来,他卯足了劲儿地去捶门。
“峥,我下回不敢了,你别不要我——!”
如此许久之后,久安精疲力尽地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觉得自己砸门的那一下又一下的拳头是全落在心口上了,他委屈又伤怀,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嘴唇发抖地抿在一起,一抹眼睛他带着哭腔,气息不稳地喘息了几下。
惊惧若刀,戳进了他的五脏六腑,打着旋儿地折磨人。
天上又开始下雪了,天幕也越发地亮了起来,晨风冷锐夹杂着飞雪卷向檐下的久安,他一张面孔湿漉漉地涨红着,哽咽了两声,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慢慢地就走进了雪里。
他无声无息,心如死灰地呆站着,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飞雪冻住了他火烧一般酸痛的眼睛,也冻住了他慌乱惧怕的心,他仿佛被冰包裹住了一般地站在了院中,天空大地都围绕着他旋转,风雪晨光交织着席卷了他。
久安觉得自己四肢很轻,他耗尽了心力,此刻觉得自己能飘起来,而下一刻他猛然晕眩了一阵,脑中轰隆一声地炸起巨响,随着巨响倾盆而来的是无数个日日夜夜——
久安赫然瞠目,浑身一震!
冰冻着他目光与神思的寒雪在血液的活络之下渐渐地退散而去,上一刻,久安沉浸在天塌地陷的恐惧中,而这一刻,他置于与风平浪静后的万籁俱静里。
大起大落,大动大静。
久安面无表情地仰头望雪,脑海中争先狂涌的人事从杂乱无章渐渐地井然有序,他平静地抬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初降的雪花落在长茧与圆疤之上,毫无预兆地,注定一般地,新与旧齐全了。
久安想,他以为他会死在那一年的大雪里,没想到,经年之后,他在这一场雪里又活了过来。他凝视着掌心的消融的雪水,不悲不喜。
这时,身后的房门开了。
久安抬起眼帘,望了过去。
225、月黑夜奔
袁峥的脸色不大好,目光也是沉甸甸地。
久安犹记得袁峥对人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对他更是如此,绝不会露出此时此刻的神情。久安久别重逢似地望着袁峥,在他的面孔上已找不着一丝当年初遇时趾高气昂的神气,那个袁峥仿佛不知何时已葬在了他心里,还是个少年,而眼前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袁峥极快地走向他,紧接着用一条披风将他包裹着揽进了自己怀里,半搂半抱地将他拖入了房中。房中温暖,袁峥先拧了热帕子给久安擦了头脸,又将一只暖壶塞进了他手中。接着他就用力地抱住了他。
久安僵硬了起来,犹如被霜冻了一般。
袁峥的叹息在良久之后才在久安头顶响起。
“我不好。”袁峥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久安的后背,“临夜里了,不该把你一人扔在这儿,小东西先就吓得够呛,病怏怏地还得受我一顿火,可怜见儿的。”语毕,袁峥吻了吻久安的额头,嘴唇很热,气息沉沉地说:“我说得那些话,全是唬你的。”末了,袁峥耳语一般地喃喃自言道:“你别往心里去……”
久安一动不动地听着,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
袁峥松开了一些,低头看向久安,拿手贴着他的面颊摸了摸暖热,低声道:“你也傻,知道我气头上,怎么还敢凑上来?”他接着又说,“这天都下雪了,你怎么还往外走?”
久安不敢正视袁峥的眼睛,只是一味垂首垂眼。
袁峥看了他一会儿,见他一句话也没有,便以为他是委屈透了,立刻又百感交加地将他抱了回去。
久安静静地靠在袁峥的肩头,这两年来的朝夕点滴画卷似地铺展在了眼前,而他扪心自问,没有过一刻的不足——袁峥对他是真的好,好到简直让他无法对袁峥怀恨。而若是不恨,那又该是什么?
久安闭上了眼睛,觉得手中的暖壶比任何时候都烫手。
七日后,袁峥带着久安下了山,打道回昭义侯府。
久安虽也想接着装疯卖傻,可比起从前,仍是免不了地有些不同。袁峥在马车里,捏着他的耳垂,轻笑道:“常言‘世法平等’,莫不是你去了一趟玉华寺,佛祖便渡了你一遭,叫你乖成这样儿?”
久安不知该怎么答,才能不让袁峥起疑,只好冲着他笑了笑。
袁峥摸了摸他的脑袋,“病了一场,换了个人似的。”
久安还是笑,笑得心里打颤。
回府之后的夜里,久安早早地上了床榻,他一向睡在里头,刚躺了片刻,袁峥也随后躺进了被褥中,刚要伸手去碰久安,久安却不着痕迹地背了身,用力地合上了眼睫,屏息装出累极昏睡的姿态。
可袁峥还是贴着他靠了过来,身上的体热透着两层细软的衣帛传到了他的后背。久安收紧了五指,一动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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