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对自己说,要认真吃药,好好将养,活的再久一些,从老天爷手里再抢点时间。
可是如今想想,这却是何必?
他拼命抢来的时间,并没有人在乎。
若是活着是为了瞧见这样的场景,又是何必苟且偷生,惹人生厌?
谢春飞想,他不敢再喜欢秦纵了。
不敢了。
【十三】
谢春飞回到房间里,钻进被子里,蒙住头,昏昏沉沉地睡去。
他不想醒,不想面对现实了。
但是偏偏有人不让他如愿。
秦纵站在他床前,将被子用力扯开,冷声道:“起来,吃饭。”
一阵冷意贴着皮肤入骨,谢春飞半梦半醒地拒绝道:“我不想吃。”
秦纵的眉头拧了起来,他的声音里多添了一份严肃:“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不行。”
谢春飞睫毛颤了颤,掀开的眼帘下是一双盛满了痛苦的眸子,它流露出美丽而哀伤的光影,让人看得心惊:“我吃不下。”
秦纵心里无端冒上一阵烦躁,这种烦躁在漫长的黑暗与沉默中发酵成了熊熊的怒火,他伸手扼住谢春飞纤细的脖颈,欺身压上去:“你这么有精力,那就留着伺候我!”
谢春飞脑子里那些拼命想要遗忘的甜腻喘息和炙热呻吟再次出现在脑海中,令胃部泛上一阵尖锐的疼痛与恶心,从胸口溢散至喉咙。
于是他拼命地挣扎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尖叫着躲避秦纵的亲吻:“你走开!你走!不要碰我!!!”
秦纵垂眼看着他——他在发抖。
“你……”
谢春飞似乎陷进了可怕的梦魇中,拼命蜷缩着身子,眼睛里已经聚起湿意。
在秦纵的记忆中——谢春飞并不是个爱哭的人,在他尚且年幼之时,即便重疾复发,喘息不顺,连床都起不来的时候,他也只是向秦纵展示一个苍白的安抚的笑容来。
但最近……他似乎,常常看到谢春飞的眼泪。
这些眼泪似乎像是一粒粒尖锐的玻璃,落在谢春飞的脸上,划的却是他的心脏。
他俯下身想去亲在谢春飞的眼角,将他的泪吻去,可谢春飞却一偏头,躲开了那两片薄唇。
“阿纵……”谢春飞惨笑道,“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我错了……求求你,不要这样折磨我了。”
他像是一只濒死的天鹅,凄楚地望了一眼秦纵,然后趁着秦纵愣神之际挣脱了那只手,拼尽全力在床头雕花的一撞!
随着一声闷响,剧烈的疼痛令谢春飞露出了解脱般的笑容。
眼前的场景模糊起来,不只是因为泪水充盈了眼眶,还是剧烈的疼痛令人眼花,总之——他看不到秦纵的神情了。
头上的血汩汩流下,将谢春飞苍白的脸划得支离破碎。
在最后昏迷前的时刻,他忍不住想,秦纵这个时候,到底是焦急,还是……快意呢?
谢春飞没有想过他还能再睁开眼。
他头上的伤已经被处理好了,包上了干净的细布,只是还在隐隐作痛。秦纵坐在他床边,脸埋在阴影里,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谢春飞没有动,倒是秦纵先开了口:“谢春飞,你就这么恨我么?”
谢春飞摇摇头,没有出声。
他确实不恨他,只是他也没办法再继续爱秦纵了。
“你走吧,我们还是不要互相折磨了,彼此留个清净,”秦纵顿了一下,目光落在谢春飞头上白布透出的血色上,心里一阵酸楚,“我在城西的鹤居亭旁买了一间宅子,你明儿个就搬去吧。”
谢春飞震了一下,他抓着被子的边缘,好久才明白秦纵话里的意思,最后笑了笑,温声道:“谢谢,秦纵。”
自相遇起,两个人认识也有足足十四年了。情不知何起,纠纠缠缠,走到今天这一步,秦纵总归是念着旧情,给他留存一丝颜面,没有将两个人最后的颜面撕破,凄惨收场。
这样也好,谢春飞想,这可能是秦纵对他一点温柔了,无论这温柔是出自他爱的余温抑或只是怜悯同情,这都足够了。
第二天,谢春飞就坐上了马车,离开了秦府。
他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些贴身惯穿的衣物和一些书,加起来总共才装满了一个樟木箱子,但秦纵瞧见他还带走了一只很大的木匣子,里面装着什么,秦纵不知道,只见他是极珍贵的模样。
谢春飞站在秦府门口,眯着眼去瞧牌匾上洒金大字。
从他第一次见着这牌匾,到嫁进来的这一天,再到离开,唯有这金灿两字始终不变。
物是人非。
明媚的秋日映照下,谢春飞的面庞白得仿佛透明。他冲着站在门口的秦纵露出一个温雅的笑容:
“回去吧。”
“……嗯,有什么缺的,你叫人来府上找我。”
谢春飞点了点头,抱着木匣子走了两步,在马车前顿足,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令他没想到的是,秦纵也一直在看着他。
谢春飞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最后,只能笑着向枕边人轻声告别:
“我走啦。”
那日的阳光实在是好得很,笼着远去的马车,如同披上一层亮薄的鲛绡,隐隐散出光晕。
谢春飞没有带奴仆到宅子里,但好在宅子并不算大,他一个人住打扫起来也不很麻烦。
只是他什么都吃不下去,吃了就通通吐出来,胸中郁结,人也迅速消瘦下去。
他瘦得不成样子,肩头全是骨头,面上也瘦得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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