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姓王的一番话,揭破了新化竟然是一群蛮子夷人聚居之地,听在在场的归正人耳中,立即便炸了锅,底下一片哗然,众人的感觉,就仿佛台上的人在故意设局,要诓骗自己去那蛮夷之地一般。
随即便有人跳出来大声维权:
“不公平呐,不公平!凭甚么我们就要分派到蛮夷之地,那跟流放又有甚么区别!我听说襄阳那边可以免九年的税赋,反而这个不开化的甚么新化只是免三年税赋,我等万难从命,还请官府另作安排。”
此言一出,台下更是群情激奋,茅庚没料到出现了这么个乱哄哄的局面,看来在这个时代,“蛮夷”二字还真是一个极具杀伤力的词汇啊,看这群人心中充满畏缩的样子,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茅庚觉得此时还没有到自己或文元出头的时候。茅庚经过后世的各种阵仗,知道大凡忽悠秀都会有托儿配合。这时候就应该是托儿出场的时候了,否则整个场面就要彻底失控,甚至闹出一点乱子来,也是完全可能的。要是这点阵仗都压不住,大约台上那个家伙的官场生涯也快到头了。
果然,马上就有人排众而出,靠拢了台阶,然后用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叫道:
“各位乡亲父老,我有话说。”
文元认得这人是上午新来的归正人,也是两个人一伙,这人自称姓张。
一众人都以为此人也是意欲维权,好嘛!就凭他那傲人的大嗓门,就足以当得大家的维权代表。只有茅庚猜到此人可能就是台下的托儿,茅庚倒是好奇这人能有一些什么说辞,可以助台上的忽悠主角倒转乾坤。
一见有人出头,场下的人也静了下来。只听这姓张的说道:
“听王先生揭破这新化是那蛮夷归化之地,小子倒有一些计较,在这里说说,看是不是这个理!”
台阶上那位忽悠主角见状,立即假以辞色:
“许你讲两句,只是听好了,不得妖言惑众。”
茅庚一看,好嘛,台上人这么一说,便坐实了这小子的民意代表身份,这必是事前演练好的套路,心中暗笑,不过这时候沉默是金,万万不可揭破人家精心演练的戏码。
其他人则没有什么禁忌,七嘴八舌,自然是鼓动和支持这位勇于出头的张姓小子只管仗义执言、大胆吐槽,为在场的归正人维权。
那姓张的小子受了众人鼓舞,做了个手势,让众人再度静了下来,然后说道:
“小子先要说的是,襄阳那种地方,小子是断断不会去的。那里再好,也是宋金边界,金兵要是侵宋,那里便是首当其冲,一旦宋金开战,还不像楚州这边有一条淮河挡着,襄阳那里打起仗来,襄阳城一时不会有事,不过耕田种地的百姓就逃无可逃,躲无可躲了。无论大宋是不是打赢,田地收成反正是不会有指望的,要是运气不济伤在金兵手下,那就更冤了。故而小子斗胆说一句,到襄阳这些边路地面去开荒种地,诚所谓重赏之下才有勇夫,不怕死的才会去那种地方。小子虽然也眼红那里的优厚条件,不过小子小命要紧,是断然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别人要去那种地方,小子一点也不羡慕。”
一众人本以为这姓张的是为大伙出头,没想到却说出这段话来。然则人家讲的大有道理,想一想好不容易才脱离金兵魔掌投奔大宋,自然是从今往后离那些凶神恶煞的金兵越远越好。若是贪图襄阳那里条件优厚,到时一个不好闹一个家破人亡,那就大为不值,只能说自己找死,蠢不可言。
这番话下来,除了几个胆子肥的,一众人稍作权衡,就在自己的选项中头一个把襄阳这种兵凶战危的地方剔除掉。
而既然襄阳那里并不是什么好去处,便可见刚才那人拿襄阳事例来维权,倒是有些不妥当了。
场下汹汹之情顿时有些受挫,更有一些没有主意的人感觉到了茫然,其中一人就弱弱地问了一句:
“如此那又如何是好?”
另一人则依然还是心气难平地说道:
“襄阳那里不好,蛮夷之地难道就好了!难道我等真要被发配到新化那个蛮夷之地不成!”
此时那张家小子复又高声说道:
“各位乡亲,小子还有话说。”
场下立时便有人维持秩序道:
“且听他说,这小哥说话还是在理的。”
茅庚心说,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捞取话语权,适度的恐吓看来真是不二法门。这张小哥抓住大家的趋利避害心理,果然是立竿见影。眼看几句话之后,这小子的公信力就直线上升,按照接下来的程序,这小子便要为在场的灌一番汤了。
也没见台上的主持人阻止张小哥继续发言,反倒是摆出一副大家围观我也围观的样子,仿佛自己也甘愿当张小哥的听众一般。
张小哥面对各色听众,摆出一副从容的姿态,说道:
“在场的各位乡亲,都是从金人手下逃出来的,对吧!你我都曾在金人手下过活,大家说说,是不是在那金人治下都是金人高人一等?我等汉人,还有契丹人都要被金人欺压?大家说说,是也不是?”
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是毋庸置疑,人群中随即爆出一阵痛骂之声,女人们的加入直接使得咒骂金人的场面变得极为火爆,茅庚也算约略领教了宋金时期内涵丰富的辱骂艺术。茅庚大脑经过一番滤波,提炼出的中心内容大致是:仗势欺人的金人猪狗不如,偏偏金人个个都是趾高气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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