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雨疏风骤,冷寂如昨。
空荡院落几处水洼深积,地势稍低的井口附近更是深可没足,白绮歌浑身湿透紧紧蜷着身体,尽管如此,来自皮肤与心底的寒意仍不肯放过丝毫,彻底笼罩在凉如残冰的身子上。
雨还在下着,阴云连绵不见星月,根本无从知晓已是几更天,嘴唇青紫的白绮歌浸泡在雨水中冻得连话都说不出,青丝缕缕黏着面颊,澄净雨水顺着脸庞蜿蜒而下,沁骨深寒夺走知觉,两只眼睛渐渐模糊。
曾经教官说她命硬,从小被遗弃依旧顽强活了下来,那日从另一段死亡中醒过来后她也颇为认同这种说法,天不亡她,便是走投无路舍身成仁仍肯给她第二次生命。然而,现在白绮歌才明白,那并非上天眷恋。
思绪挡不住寒冷侵袭,不肯停歇的暴雨泛滥半宿之久,当雨滴终于势颓渐渐衰弱时,白绮歌已经再没力气睁开眼睛。
她是血肉之躯,如何能捱过连续两夜雨中淋漓?
朦胧记忆中,有谁轻轻解去她手脚束缚,有谁小心将她抱起,怀中温暖安宁前所未有令白绮歌无条件依赖信任,抓着衣角怎么也不肯放手。孤苦无依的世界唯一敢伸手解救她的人,此间温暖难以言表,却最教人生死不忘。
而后,也不知昏睡多久。
“可算是醒了,天可怜见,好好的丫头他竟狠得下心。”隐隐约约,耳边温和女音带着关切,言语中似埋怨着谁,“素鄢,快去叫人把姜汤端来给她暖暖身子,这孩子,手凉到人心里!”
努力睁开眼,没有恶风疾雨阴暗天幕,眼前有的只是温柔面容和干燥手掌,轻抚脸颊仿佛慈母。
易宸璟的娘?
心里一丝疑惑闪过,然而头痛欲裂阻止了白绮歌继续思考,微皱眉头又引来迭声疼惜问候:“别乱动,烧了大半天方才退热,可叫人急得心疼。”
关怀语气不含丝毫做作,白绮歌有些怔然。
先前易宸璟娘亲对她不冷不热,怎么这会儿突然嘘寒问暖无微不至起来?
沉默敛神间,素鄢已经端着姜汤走回床前,几口热汤下肚立刻驱散五脏寒气,白绮歌忽有种起死回生的错觉。
“既然祈安公主已醒,我也不便在此多留,所说之事还烦请敬妃转告七弟,等过两日得闲我再过来给您请安。”沉稳男声谦谦有礼,白绮歌循着声音望去,心口蓦地一热。
定是他没错,冒雨将她救离濒死牢笼的男人,褶皱衣角还有她紧攥痕迹。
“多谢相救。”喉咙干涩疼痛,说出的嗓音也枯哑难听,可这是白绮歌发自内心的谢意。
“祈安公主不必客气,既然联姻而来便是我遥国女子,一家人何谈谢字?”那男人浓眉明目,看上去与易宸璟竟有三分相似,只是唇边一抹安稳笑意是易宸璟脸上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
微微躬身向易宸璟娘亲道别,临走时那男人尚不忘看白绮歌一眼,言语甚是温暖:“祈安公主若有什么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七弟常在外带兵征战,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唯有略尽绵薄之力了。”
白绮歌生硬一笑当做回答,目光却送那抹儒雅身影直到再看不见。
“璟儿总不在宫中,咱们敛尘轩前前后后多得五皇子打点才能平平安安,等你身子好些别忘走一趟去登门道谢。”听得易宸璟娘亲嘱咐白绮歌方才收回视线,身上心里都暖了大半,一口气把整碗姜汤都喝下后终于不再感到寒冷。
从素鄢口中得知,一大早给娘亲敬妃请过安后易宸璟便去了遥皇书房,恰逢五皇子易宸暄来给敬妃请安,这才有机会又有人敢违背易宸璟命令救她一命。怪的是当五皇子告诉敬妃祈安公主名字叫做白绮歌时,敬妃忽地激动起来,说什么都要亲自照料她直到醒来。
易宸璟与白绮歌之间关系尚未弄清楚,敬妃的异常反应更让白绮歌摸不着头绪,揣着小心说了一下午的话也没问出什么有用消息,倒是敬妃慈祥模样令她忍不住想要靠上前去一诉心酸凄苦。
当然,白绮歌不会那么做,即便敬妃再怎么宽待她也比不上母子情深,易宸璟憎恨的人其母又怎会长期视若亲人?
真心假意,如今她也难以分清了。
傍晚易宸璟归来,见白绮歌锦衣玉食备受礼遇不禁动了怒气,可这些都是敬妃吩咐人照顾的,便是有火也不能向着娘亲宣泄,毫无疑问,白绮歌又成了他出气的最佳选择。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易宸璟没有大张旗鼓动用刑罚,而是悄无声息把脸上刚刚有些血色的白绮歌带离敛尘轩,连素鄢亦未惊动。
凡事只得以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顺其自然,面对易宸璟无休无止的欺压折磨,白绮歌唯有忍耐加躲避,毕竟白家全族生死存亡捏在易宸璟手中,他一句话一个脸色都与爹娘兄弟们的性命息息相关。
忍着脚踝疼痛跟在易宸璟身后走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白绮歌被带到一处湖上水榭。
外面太监侍女躬身侯立,里面早有几袭人影晃来晃去,其中一人看起来总觉得眼熟。回忆入遥国以来所见寥寥无几人士,白绮歌险些惊呼出声,苍白面色上染了几许期待。
“七弟胜仗凯旋,可是看不起我们这几位没出息的兄弟了?平**都最早到的,今天却成了最末一个。”爽朗笑声自竹帘后传出,半是玩笑的话语妒意难掩。
易宸璟只是一笑置之,不动声色掀帘而入。
水榭内宴席丰盛,七八个锦衣雍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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