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眼前的酒壶晃晃悠悠出现了两个,狐狸才猛然惊觉,适才太过得意忘形,居然忘了这鸳鸯壶里的机关,竟是斟了一杯佛香碧喝了。
喉间逸出厚重的酽香,狐狸的脑海里一阵犯晕,啪嗒倒在桌上,呼呼睡去。
狐狸在清晨嘈杂的鸟鸣中迷迷糊糊醒来时,眼前还是一片朦胧。
飘散的眼神好一会儿才聚起来,酒杯莹润的色泽弹着阳光落进眼里,他觉察到贴着石桌的脸颊渗了石料的清凉,一种钝钝的疼痛就在脑海中漫了开来。
他被明亮的阳光刺了眼,一时只能重又合上,一边支起身子,一边伸手狠狠地敲了敲晕涨的脑袋,然后昨夜的记忆瞬间闯进脑海。
他啪地睁开眼,阳光透过眼睑落下的金色光斑立时换做了小院的实景,小桌上仍旧一片狼藉,看来杜衡还是未醒。
狐狸难得惭愧地吸了口气,想,大约真的灌太多了,都是那酒太烈,明天定要好好教训下侯青遥,罚他再酿两坛没喝过的清酒来。
正想着,就听见杜衡的房门吱呀一响,却是杜衡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狐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咧嘴一笑:“居然才醒?”心里早也痒痒地泛起喜悦和期待来。
杜衡昨天醉得厉害,睡了一夜大约仍有些不舒服,把手放在额上拍了拍,才勉强露出笑意来,一路往狐狸这儿行来,口中道:“你做的好事,幸而今日不需要下山,若是误了事,你耽搁的起?”
他的头发不曾扎起,长长地坠在身后,有风吹过,就牵着发丝扬起来,辗转着天光,像缎子一样。
狐狸莫名地想伸手把那些发都笼在手里,试一试究竟是否还同丝缎一样顺滑,他陡然想起昨夜扶着杜衡的脸同他亲吻的情形,那时那垂落的发丝缱绻在掌心,仿佛分得了主人的一方心思,确也有那样一刻,叫他迷恋到不忍由之而去。
狐狸张了张嘴,原是想说“山下的事儿有什么要紧”,却又想到依杜衡的性子,是最厌恶他不把妖物之扰当回事的,就也难得暗自妥协了,改了口道:“反正你确实不用下山的,再说,又能有几晚同昨夜那般?”
杜衡已经走到桌前,一边把桌上东倒西歪的酒具收好,一边侧耳听他说话,待他说完,突然顿下动作,也不看他,只垂了眼,少有地悄声喃喃道:“阿,阿琼……”
狐狸觉得怪异,立时闻声看去,只瞧见他的脸上微微泛起一线红光,倒仿佛是昨夜的酒劲还未曾消尽一般。
哟,杜衡难得的羞涩模样。狐狸面上不动神色,眼睛却晶亮起来,心里也不知偷笑了几回,只是十分期待地想,他这又是要说什么呢。
就见到杜衡轻轻拧了拧眉,似是为难地道:“我,我昨夜醉成那样,是不是,有说什么,什么不得了的话?”
狐狸心里咯噔一凉,暗叫不好,想,别说我辛苦了一夜,竟都是白费功夫啊!
杜衡抬眼就瞧见狐狸哭丧脸的样子,忙又匆匆补充道:“阿琼,我昨晚实在是醉的厉害了,有些东西在脑中乱成一团了,也不知是我自己琢磨的,还是,还是真有发生过……我近来,怕是杂念太多,所以,所以就怕说了些乱七八糟的。”他瞧着狐狸还是欲哭无泪的模样,就又笑了一下,摆了摆手道:“罢了,我就随口一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这样,昨天把你变成原形的事,我还记着呢,是得向你陪个不是。”
狐狸狠狠翻了个白眼:该记得不记,这种东西,我到宁愿你忘了!嘴上就没好气地道:“你确是说了一通,不想你忘的倒快,想来多半也是说假的了。”
杜衡闻声一住,愕然道:“啊?我,我说了什么?”
狐狸在心里碾了碾牙齿,想,我就是不愿说,才想方设法叫你自个儿讲出来,怎么最后又轮转到我头上了!就仍是哼了一声,道:“我又何必替你记着?”
杜衡被他堵了回去,愣了半晌,犹犹豫豫地说道:“那你容我想一想。”说着,就当真在石凳上坐下,冥思苦想起来。
狐狸一时也不知该做什么,好心情像被狂风吹熄的小烛火,挣扎也没有,就消散在空气里了,只得苦笑不得地支着下颔看杜衡埋头苦思。
琼树顶上新落了一只鸟巢,居着一窝的小鸟,成鸟大约一早就出去觅食,留下雏鸟支着嗓子吱吱呀呀地叫,先时融在四下一片莺歌燕舞中,倒不显得怎样,可如今一听,就分外揪心嘈杂起来。
狐狸气哼哼地想,再吵,若是扰了杜衡回忆,要你好看。
才想着,天上就有一阵扑打羽翅的声音,再一会儿,成鸟清越好听的声音就像曲子一般从茂密的枝桠间淌了出来。
杜衡在这时失笑起来,一面摇头一面朝狐狸瞧了一眼,只是笑道:“原来是那个。”
狐狸觉得自己又有点儿瞧不透杜衡的心底了,便也不曾开口,只听着他说下去。
杜衡眨了眨眼,认认真真地道:“你还说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不过就是,我讲了自己喜欢你吧。”
狐狸张了张嘴,有些愕然:这,这还不够了不得么?!
杜衡轻轻笑起来,仿佛自语一般,又仿佛是对他说道:“起先我还总觉得自己古怪的很,那样烦躁和牵念却是从不曾有过的,原来就是因了我喜欢你——原来这样的感觉,便叫做喜欢么。”
他说着,忽然转眼把狐狸深深地望了一眼,眸子里的光彩温润煦暖的很:“对了,我说我喜欢你,你却是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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